第八章 立国(1 / 3)
狗邪,糜竺站在路边,看着绵延而来的几百辆大车目瞪口呆,糜芳在一旁拉着刘政不断埋怨为啥不带他去。半响糜竺才开口问刘政:“你把人家王杀了?”刘政笑道:“然。”糜竺咂咂嘴又问:“你把人家城打劫了?”刘政依旧笑道:“然。”糜竺叹曰:“只恐多事矣。”刘政却不笑了,曰:“已被填河,又恐何事多?”糜竺想了想,学着刘政说道:“然!”
三人不再停在路边吃灰,便去一临时修建的大寨中与金居登等本地汉人头领商议事情,而此时金首露与刘二还在辰韩各国中收集汉民。大寨一帐中,金居登与一众人皆在,见刘政三人回来,便议起当前诸多事宜。刘政听他们说得零散,便转头问糜竺:“当初我等北去,糜家两位公子便来狗邪察看,不知如今可有计较?”
糜竺答道:“这狗邪实乃一块福地,其北面与东面,皆被洛水护住,且都有洛水淤积而成之良田,北面有二千余顷,东面有千五百顷不到,仅此两块地,一年便有八十万石稻可期,可养六千户,三万口。加上其他零散土地,四万口可期。虽比不上我徐州大县,但相差亦不多。”
说到此处,看了看本地汉人,又道:“唯有一事,如今我汉人聚集于斯约万五千口,而此地韩人约有六、七千口,且多占良田。此事该当如何,还需商议。”刚说罢,几位头领便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刘政抬手示意一下,说道:“此事再议,子仲兄接着说。”
糜竺接着说道:“再者便是这倭人一事了。这几日吾等多方打探,这弥乌邪马境内有一川,名曰余佐川,其出海口向南入海,甚是宽阔,有二里,伸入陆地有七、八里。在其内西侧有一港口,因是河道,我等楼船驶入甚是艰难,而我们在亶洲遇到的那种倭船却能进退自如。如今便有四、五千倭人,三、四十艘倭船盘踞在彼处。倭人以劫掠为生,自在此盘踞后,韩人多走避,如今方圆几十里内已无甚韩人,若我得之,倒又是一处移民安居之所。弥乌邪马西边又有一川,曰久礼川,向北流入洛水,川西还有一南北山脉,曰久礼山。此川与洛水交会之地处弥乌邪马北,乃弁韩接涂国[1],若此地亦归我,则西有久礼山与久礼川为屏障,北、东有洛水,守势自成,或可据守。”
刘政道:“接涂国之事再议,以吾观之,三、四年间必有变化,或许此地会自入吾等袋中。如今还是以驱逐倭人为紧要。驱逐不难,难者如何尽得其船,即使不能缴获,也应尽毁,否则倭人朝夕又至,于我甚是不利。”众人闻言,又纷纷议论起来,半响寻不出个计策。刘政便言道:“此非一日之功,大家且散去细想,若有所得,再来商议,”说罢让众人散去。
如此半月过去,众人皆一筹莫展,殊无计策。好在刘政也没闲着,与金居登、糜芳一道,在骨火川一战中千五人的基础上去芜存菁,又在汇聚至狗邪的汉人中招募壮勇,组千人成军。好在缴获颇丰,打造兵器,组织训练皆无掣肘,于是除了散出哨探观察倭人动静,便一心练兵。糜竺倒是大显身手,安顿汉人落户,维持后勤皆是其所长,组织了一帮人整天里忙得脚不沾地却依然乐此不疲。
刘政心中渐渐烦躁,四月将尽,他想着尽快回去呢。这日正斟酌是否不管不顾,把倭人从陆上赶走便是,若以后倭人再跨海北来再想对策,忽闻人报,刘大又来了。刘政心中大奇,怎么到哪儿都能碰到这个刘大?此人竟神通广大如斯?赶紧叫进来,不片刻刘大引了二人进帐。皆二十岁上下,一人雄壮,显然是个武将,另一人却似个儒生。刘大上前禀报,雄壮这人唤作张敞[2],儒生唤作王仁[3],乃乐浪王氏族人。这乐浪王氏乃乐浪一望族,祖上便是明帝年间治河的王景王仲通,祖籍也是不其。
刘政引两人落座,问起缘由,王仁便把情况说了。原来自玄菟郡西迁,单单大领以东之地置东部都尉归乐浪管辖后,濊人反扑,领东七县残破。后高句丽崛起,领东不复为汉所有,更有甚者,高句丽沿列水[4]南侵,一时间朝鲜[5]不复有。建武二十年,光武帝渡海伐乐浪,复列水以南之地。然顺桓年间,高句丽又南侵,乐浪汉人不仅与辽东沟通几乎断绝,屯有县以北皆不得安生。可怜被挤压在南部几县中,惶惶不可终日。
刘大随肖古王伐斯卢时,穴口岛上留守并未懈怠,依然按着刘政的意思欲沟通乐浪。去了才知道,这乐浪郡官府已是名存实亡,此时乐浪太守唤作张歧[6],清河国甘陵人,却从未到任,诸事残破,只得乐浪一众乡党勉力维持。这张敞便被众人推荐领军,王仁因是大族出身,也能说上话。得知穴口岛上有中原人东来后,都甚是欣喜,他二人为代表,至穴口岛盘桓,正遇上刘大回岛。伯济肖古王因惧刘政武力,刻意结好,分润给刘大的劫掠又多给了不少,刘大带着满满当当的物资回来,把这二人看得是又惊又喜。刘大与二人分说情况,他也知刘政欲攻倭人,缺兵少船,于是向二人提出支援。这二人一想,贸易是不可能贸易的了,郡县残破,维生已是艰难,无货可易,与中原沟通,自己唯余这一把力气,便应承下来。
于是五日前,乐浪尽起所能,共十余艘船及水手,另有一千余战兵,与刘大二层楼船一道,自海冥县[7]启航,赶来支援。待到马韩南端,便把船队泊在亶洲,刘大领了这二人,乘一小船自渎卢登岸,找了过来。
刘政大喜,如此一来他“关门捉贼”之计便有了依仗,约了糜芳一道,众人摸近余佐川出海口窥探地形,随后面授机宜,约定十日后糜芳、刘大领乐浪水军从海上来攻。商议已定,糜芳便与他们同去,一同带去的还有泊在渎卢的两艘楼船。
十日后这晚,倭人港口内一片寂静,亥时刚过,港外江面上忽然火光冲天,不知哪里来了七、八艘海船,船上皆燃起大火,不但堵塞了航路,还渐渐向港中漂了过来。倭人惊惧,纷纷起身查看情况,船上的倭人也都往岸上跑。正不知进退时,岸上大寨寨门处又一片喊杀声传来,刘政领着人乘乱攻了进来,四处放火。倭人前后受攻,未战便乱了三分,待勉强组织抵抗,刘政又把小股骑兵冲阵的老办法使了出来。倭人虽凶悍,但尽是些海匪,哪里见识过这等阵仗,登时吃亏不小,死伤惨重。
眼见着海上大火封了退路,陆上厮杀又占不得便宜,不一会儿,倭人便开始四散溃逃。刘政虽安排了人手在外截杀,但毕竟倭人人多,哪里能封得周全,被逃出不少。刘政本就未打算一战尽灭,汉军初创,这些打散了的倭人正是练兵的好对手,日后慢慢围剿便是。他身家浅薄,当下最在意的还是缴获,见倭人溃了,赶紧先叫人灭火,已都是自家财货,哪里还舍得烧。寨内还有几个倭人头领,带着心腹手下抢了两艘船,仗着熟悉航路,贴着边驶出火船封锁,向出海口逃去。刚出海口,还未待兴奋,便见前方海面上三艘楼船游弋,见了这两艘倭船逃出来,便围了上来,于是此战一只倭船也未逃出。
待第二日搜检水寨,居然发现寨中还有七、八百妇孺,妇人中有倭人,但更多的是韩人。众人问刘政如何处置,刘政叹了口气,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8]吾等所求,无非平等生存而已,海匪逞凶,自当剿灭,然此等妇孺,又有何辜,其中许多人,怕亦是被劫掠至此。愿留者留,愿走者走,拨一艘船给她们,随她们去吧。”未曾想其中大部都想留下,只有百人不到愿再渡海回倭国。刘政又是一声叹息,招了金居登过来道:“这些妇孺,我想拜托金兄一事,暂勿打散,且单独一营,勿使人骚扰,都是可怜人,莫要再受磨难。等我想出法子再安置。”金居登应了便去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