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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佛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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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未月庚子日(六月初二

清晨,小金子从起身后来到太子床前。为了照顾太子,他就在太子床旁临时拼凑了一张木板床。太子面色红润,气息舒畅,看来经过智光大师的治疗,太子病情已经明显好转。小金子到外面去准备开水等物,回来时太子已经醒来,下床在地上走动。洗漱净面后,太子胃口大开,唤来吃食,猛吃了一顿。小金子轻声规劝,身体刚刚好转,肠胃尚未完全恢复,先少吃一点。太子毕竟是年轻人,经智光大师调理,康复速度着实惊人,哪里听得进小金子的苦口良言,放开手脚大吃一顿。

早饭后,智光大师又为太子推宫过血,服食秘制沉香丸,太子精神愈加焕发。大队人马齐整上路,竟然有二三十人。离bj只有不到两日路程,又有智光大师护送,大家无不信心满满、胸有成竹,路上相互畅聊、欢声笑语。

过任丘县鄚城驿、雄县归义驿,傍晚时分就会到达新城县新城驿。鄚州历史悠久,位处交通要冲,自古为争战鏖兵之地。明洪武七年,莫州省入任丘县,属河间府。鄚城驿,明洪武九年置,即今河北任丘市北三十里鄚州镇。新城县即是今高碑店,唐太和六年,置新城县,县治在今高碑店市新城镇,

天明气朗,一马平川,太子欲催马快行,再赶出一个驿站,晚上到新城县汾水驿休息。众人都劝大病初愈,不能贪急冒进,况且再走一天便能到达bj,不必急于一时。太子想到回京后,更有千钧重担,养好身子才能坐稳皇位,因此不再强求快走。路上,与智光大师得暇请教,大师慧言要语,“闻名之如露入心,共语似醍醐灌顶”。

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新城驿,此时天气尚早,太阳虽已西垂,犹半悬空中。太子一行来到一座小镇,人口不算稠密,亦足有百户至多。官道两旁齐整地排列着民房,各自独立成院,连成一片,将小镇分割成六大街坊,摆布井然有序,高低错落有别,巷道形成数个十字街口。临近小镇中心,商铺、酒楼渐多,吆喝买卖声不绝于耳,淳朴乡民或停或行,倒也逍遥自在、舒适惬意。太子一行因到村镇,担心马匹伤到百姓,牵住马匹缓步慢行。村镇百姓很少见到这样气派的队伍,还有几个大喇嘛穿着红色僧袍格外引人瞩目,很多人跑出来围观。

这时,传来一阵鼓乐之声,竹笛、唢呐、铜钵等交相辉映,不由得让人精神亢奋、飘飘欲仙。随后,从十字路口左侧转出一直人马,晃晃荡荡,占住了前行的道路。前面是十几个乐手,俱是白衣白裤,吹拉弹奏,各尽其能。接着是十六名男女侍者,男者穿白,女子穿红。后面是三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男女三人。居中者是一老者,身材高大,面目清瘦,花白胡须,鬓角降霜。左侧是一中年书生,神情倨傲,肋插铁笛。右侧是一中年美妇,身披红衣,眉目冷峻。后面是两顶双人抬的便舆,一前一后,只用数层黑纱围住,看不清楚里面详情。轿夫是都精壮的汉子。最后又是十六名男女侍者,男者穿白,女子穿红。

两只人马走了个碰头,官道虽宽,却无法同时经过,只好都停下来。以太子地位之尊,哪里给别人让过道路,但是太子考虑现在是非常时期,又是微服出行,尽快回到bj才是正途,不愿意节外生枝,遂主动把马匹带到路边,让他们先走。其他人见太子如此做,也都避开道路。智光大师师徒本是有道高僧,自然礼让一旁。

乐手吹吹打打,鼓乐喧哗不止,然而队伍丝毫未动。众人正感到奇怪,鼓乐突然停止,乐手和侍者分成左右两旁,让出了中间的三匹马和两顶便舆。马上中间老者提马上前几步,手指太子等人:“无耻狗官,作恶多端。自投罗网,度你升天。弥勒佛祖,法力无边。造福万民,齐享平安。”说罢,两边鼓乐声起。

何两生哪里见过马路上唱戏文的,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转念一想,事情并不简单,这难道就是白莲教不成?想到这一层,心里不免紧张起来,手握宝剑,留神提防,静观事态发展。胡安身子往后退了退,眼睛瞄着两顶便舆。东宫四杰和幼军见势不妙,将太子紧紧围在中央。太子敬重智光大师,将其拉在自己身旁。智光大师的四名弟子和随从亦加强了戒备。

演奏了一段,老者把手一挥,鼓乐又停。书生提马上前,向老者道:“我去擒了狗贼。”说罢,脚踩马镫,身体从马上腾空而起,直扑太子,视守卫为无物。他刚刚起身,唐仰吾亦腾身而起,在空中截击书生。唐仰吾善轻功和鹰爪力,功力在东宫四杰中居首。二人在空中相遇,唐仰吾以攻为守,运力于指,使出擒拿手法,抓书生的双手手腕。书生不避不让,双手竟然让唐仰吾抓得结结实实。二人由空中纠缠在一处,双双往下落。在场诸人都是一愣,唐仰吾更是没有想到,看对方身手应当是一手高手,怎么没有躲过自己这一抓?难道外强中干,是个绣花枕头。他正在胡思乱想,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感到一股巨力从书生手腕传来,虎口又震裂之感,双手不由自主拿捏不住。书生反手抓唐仰吾双手腕,快如闪电。唐仰吾心知对手功力高出自己甚多,哪敢硬拼。他急中生智,双掌用力磕对手双腕,类似于太极推手,借力使力,身体后仰,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到本方队伍之前,落地之时站立不稳,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书生则如仙人一般落在场中,潇洒飘逸,众人心中暗自喝彩。书生内心里倒是微起波澜,原本认为对方乃平庸之辈,举手投足间就能手到擒来,没想到能躲开他的混元功和小擒拿手,有些出乎意料,不免刮目相看。

唐仰吾站定后,抱拳拱手道:“朋友,您是哪方高人,请道出名姓,以免误会。”书生摇头道:“又不交往,何必相识。”唐仰吾道:“咱们既不相识,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光天化日下谋人害命?”书生笑道:“大家心知肚明,何必说在当面。”唐仰吾听对方语气、看对方阵势,知道他们有备而来,今天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唐仰吾曾闯荡江湖,对江湖人物有所耳闻,心里猜测对方身份,道“恕某眼拙,您可是江湖人称狂书生的白王孙白大侠吗?”书生面上微微一笑,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唐仰吾知道自己说对了,又对后面两人道:“两位一定就是擎天手夏晚舟夏大侠、红衣侠女单新语单女侠。三位都是江湖成名侠客,我等有礼了。”说完深深一恭。单新语外号本是红衣魔女,他不好当面称呼,遂改为红衣侠女。之所以当场叫出名号,是想给自己人做以提醒,又想对方有所顾忌。

狂书生哈哈大笑道:“大家都是江湖人士,何必多费唇舌,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说罢举步上前。唐仰吾知道多说无益,虽说不是人家对手,此时哪能退缩不前,还是挺身迎敌。刘伯兴平日与唐仰吾交情较好,亦看出他单打独头必输无疑,此刻保卫太子重要,不顾江湖规矩,举刀上前双战狂书生。狂书生毫无惧意,运用混元功,举掌投足皆有千钧之力,周身上下皆以罡气护体,在唐仰吾和刘伯兴合击之下,从容不迫,腰间铁笛插着未动,场面上稳稳占据优势。李荣和杨雄见状,纷纷上前,四人合战。狂书生大喝一声“来得好”,长啸龙吟,兴致勃发,力战四人。场上各使绝招,斗得难解难分,一时间难分胜负。

大家都在关注场上局势,没有人注意到,第一顶黑纱便舆悄悄撩开一道缝,一只乌黑枪口对准了太子。“嘭”的一声,火光中一只利箭射向太子。在场诸人都是一愣,场中动手的五人都停下来,寻声查找。

只见一人手捂胸口,奄奄一息。太子安然无恙,原来是胡安中箭挡在他的身前。刚刚,胡安见眼前这些人拦住去路,就知道白莲教高手悉数到场,定要行刺太子成功。他心中非常矛盾,实在不愿意太子受到伤害,只怪自己孱弱被人利用。原来,胡安手握亲军兵权,汉王早已注意,多次暗示招揽,不为所动。后来,枚青花重金买了一个歌女,暗中托付双方都熟识的人,将歌女送与胡安,偷偷养在一所别墅中。歌女艳媚无比,深得胡安宠爱。一年后,竟又生育白胖儿子,胡安自然更加欢喜。歌女偷偷给胡安吃了一种名为五元散的丸药,吃后飘飘欲仙,眼前有无数幻象,歌女又服侍得好,胡安沉迷其中难以自拔。而且,一段时间不服用五元散,整个人就会哈气连天、毫无精力。就这样,枚青用五元散控制了胡安,让其提供太子和朝廷情报,还以歌女和儿子性命相要挟,胡安在软硬兼施下不得不从。太子回京途中,他就多次向枚青提供路程信息。但他内心对太子充满内疚,多次想坦白承认,但虑及自己和家族前程,憋在心里未敢坦诚相告。今天,他偷眼看两顶黑纱便舆,疑心枚青就在里面,所以别人动手之时,他一直在悄悄留意便舆中情况。见便舆中火光一闪,他毫无迟疑,挡在太子身前,替太子挡了致命一箭。

此时,从第一个黑纱便舆中跳出一个长衫人,手里拿着手铳,竟然就是枚青。他跳出来,手指着胡安,气急败坏大骂不止:“胡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坏了老子的好事,真是死有余辜。”又跺脚、又咒骂,气急败坏。何两生看见他一身长衫,手拿火铳,想到了当日张阿牛也是死在枚青手中,怒不可遏。

这时,从一侧人群中,闪出一道黑影,挺剑直刺枚青。枚青正在激动之中,完全没有料到有人暗算,恍惚见黑影袭来,用手中火铳去挡。何两生定睛观看,黑影正是林映月。原来,林映月被枚青迷倒后,多亏何两生将其救出险境,但是对枚青的仇恨与日俱增。她一直在暗中查找枚青的行踪,昨日晚间听说白莲教三大护教尊者在上次截击太子扑空后,要在涿鹿之前再次拦截太子。林映月猜想,枚青很可能会与三大护教尊者同行。因此,她在太子队伍后面远远跟随。白莲教露面后,她趁人不备躲到人群之中。枚青从便舆中跳出来,她咬牙切齿,誓要取枚青性命。她用剑挑飞火铳,回手再刺枚青眉心。枚青武功平平,不是林映月对手,而且担心丑事外露,心里发虚。他勉力躲开眉心,转身要跑,结果没躲利索,林映月顺势将他的右耳割下。枚青疼痛嚎叫,手捂右耳,脚下踉跄,摔倒在地。林映月举剑就刺,这时一道红影掠来,用剑挡住了林映月的宝剑,救了枚青一条性命。枚青从地上爬起来,赶紧缩到便舆之中。

来人正是红衣魔女单新语,二人本是旧相识。红衣魔女望了望林映月,道“林姑娘,我们在教内本是贴己,经常聊天说话。前几日枚青来信,说是你和崂山二圣投靠朝廷,已经反叛了白莲教,并提供了确凿证据。当时我还不太相信,可是今日亲眼见你助纣为虐,帮着朝廷对付自己人,却不由得不信。你我往日虽然亲近,但是教主已经降下了法谕,要严惩于你,死活不论。现在你不要怨恨我,出剑进招吧。”林映月惨然道:“单尊者,枚青是卑鄙小人,用毒酒害死崂山二圣,又迷昏了我,意图不轨。索幸为他人所救,枚青的奸计才未能得逞,反而在教主面前诬告我和崂山二圣。我不杀他,天理难容。看在往日情分,我们各不相干,待我杀了枚青,任凭你处置。”红衣魔女道:“教主法谕,岂敢徇私。待我擒下,你跟教主当面禀告吧。我念旧情,让你三招。”说罢,摆开了架势。林映月一心要杀枚青,知道多说无益,挥剑与红衣魔女斗在一处。何两生看见林映月,欣喜不已,又见她与红衣魔女相斗,知其不是对手,飞身合在一处。林映月见何两生挺身相助,娇羞欣慰。单新语见何两生出手对付自己,更加确信林映月已经叛教,下手不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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