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仅是希望落空，而是危机四伏（1 / 1）
这时，美慧的手机振动起来。她拿起手机，是公婆的电话，她心头一惊，但还是赶紧接通了，只听婆婆问：“美慧，你昨晚和李赫通话了吗？他还好吗？”美慧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只听婆婆焦急地问：“美慧，你听见我说话吗？”美慧说：“妈，我听见了，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你。”婆婆更加焦急地问：“什么叫不知道如何回答我？你昨晚到底和他通过话没有？”美慧说：“妈，你们吃了早餐立即和爸到云都来，好吗？我在云都。”婆婆越发焦急，说：“你怎么去了云都？李赫出了什么事？”美慧说：“妈，你和爸赶紧过来吧，过来后你们什么都明白了。”婆婆生气地吼道：“邓美慧，你快点告诉我，李赫到底怎么了？要不你让他接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我就放心了。”听见婆婆在电话那头吼完后大口大口地喘气，美慧忍着心中的悲痛，说：“妈，你和爸赶紧过来吧，过来就能看见他了，我还有事，先挂了。”说完，立即挂断电话。不到1秒，电话又响起，美慧接通，只听婆婆说：“李赫的手机怎么打不通？”美慧被问急了，哭着说：“妈，您不要问了，和爸赶紧过来吧，过来后一切都知道了。”说完，又立即挂断电话。这时两个孩子也醒了，豆豆说：“妈妈，爷爷奶奶要过来吗？”美慧点点头。仔仔问：“妈妈，爸爸今天能活过来吗？”生命每天都是对昨天的重复与延续；可生死，却是今天和昨天的决裂，她也多么希望新的一天，能有新的消息，新的开始！可是，现实就是如此残忍，一句话都没留，一点征兆都没有，就让他们一家人生离死别！走了的人留下了牵挂与担忧，活着的人守着无尽的思念与痛苦！看着仔仔瞪着大大的眼睛等她回答，她实在不忍心毁掉他心底的那份期盼与幻想，模糊地说：“也许可以。昨天晚上爸爸就回来看我们了。”两个孩子一扫脸上的阴郁，两眼放光地问：“是我们睡着的时候吗？”美慧说：“是的，爸爸说他要出一趟长差，让妈妈照顾好你们，让你们听妈妈的话。”仔仔问：“那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会给我们挣很多钱吗？给我们买很多礼物吗？他上次回家时答应过年送我一套乐高积木。”美慧扭过头，泪水涮涮地往下流。只听豆豆冷静地说：“妈妈，你骗人，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说完，嚎啕大哭起来。听见豆豆的哭声，美慧再也忍不住，也哭了出来。看着妈妈和姐姐哭，仔仔也跟着哇哇大哭。
一会儿，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们的哭声，他们三人抬起头紧张地向门口看去，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美慧大声问：“请问是谁？有事吗？”只听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我是隔壁房间的，听到你们的哭声，不知你们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吗？”美慧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门打开，只见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黑黑壮壮，美慧本能地产生一种不安全感，客气又冷淡地说：“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男子说：“没事儿。我听见你们哭得很伤心，好像还有两个小孩，不知道你们遇到什么困难，如果需要帮忙，我就在隔壁。”边说边将手指向右边的房间。美慧感激地说：“谢谢！我的困难您帮不了。”男子说：“哦，好的，那不打扰了。”
回到房间，美慧想，李赫走了，可他们的生活还得继续，也许这个世界并不是如此冷酷与绝望。想到李赫昨晚的托梦，她相信李赫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他们母子。今天上午她计划去一趟公司，她心里祈祷一切能够顺利。于是，她对豆豆、仔仔说：“赶紧去洗漱，洗漱完吃早餐，上午妈妈还有很多事。”
吃完早餐，他们步行来到公安局。登记后，她们直接来到陈警官的办公室。此时陈警官还没到，另一位警官看见他们母子三人，没等她开口，就说：“陈警官还没到，你们昨天下午不是刚来过吗？怎么今天一早又来了？没这么快出结果。”美慧说：“哦，这个案子是陈警官负责吗？我想问问最新进度。”那位警察说：“我们办案过程中，不能随便透露案情进展。”美慧说：“哦，我已经过来了，还是等等陈警官吧。”这位警察说：“那行吧，麻烦你们在门外等，他应该很快就到。”正说着，陈警官走过来，看见他们母子三人，说：“这么早？吃早餐了吗？”美慧说：“吃了，陈警官，我过来是想了解一下案情的进展。”陈警官说：“晚点我给你电话，好吗？你丈夫的案件可能不是刑事案件。”美慧问：“那是什么案件？”陈警官说：“我现在不方便给你透露更多细节，你放心，最终结果出来后，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这两天，建议多考虑考虑公司将来的发展，毕竟两个孩子还小，今后花钱的地方很多。”美慧说：“谢谢陈警官提醒，离开您这儿后，我就去公司看看。陈警官，现在能把李赫的手机还给我吗？”陈警官说：“不好意思，还得再等等。”
走在大街上，美慧给叶秋伟打电话，接通后，美慧说：“秋伟，我是邓美慧，李赫的老婆，公司刚成立时我们见过面。”叶秋伟说：“嫂子，您好！我知道是您。昨天我报警后，一整天迷迷糊糊，心里难受，没给您打电话。请问您现在在哪儿？”美慧说：“我昨天下午到了云都，现在准备到公司，正在路上。”叶伟秋说：“好的，我现在在公司，准备今天把公司的相关资料和财务账单整理出来，以便向您汇报。”叶伟秋是李赫的合伙人，以技术入股，占公司3%的股份。美慧想，如果他愿意，最好的结果就是把他们的股份转给他，只要能收回这三年多的成本就行，只是不知他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钱。如果这个转让能谈成，还清欠款后，能剩小两百万，她就拿出五十万元开一家美容店；剩下的钱，买点稳健的理财产品，一年有5%的收益，就够他们母子三人每年的开销。想到这里，她感觉未来的日子并非那么艰难。
很快，她们母子三人来到公司。叶秋伟看看两个孩子，又看看美慧，说：“嫂子，你要受苦了。”美慧忍着泪水，说：“也许这就是命，只要能把他们抚养成人，我受多大的苦都无所谓。”叶秋伟又问她住哪儿，安慰她保重身体，又咨询了警方的进展，请美慧千万不要把他当外人，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尽管通知他，并主动说：“嫂子，这段时间您就把精力放在赫哥那头，公司我尽全力帮您维持好，账目也会一笔一笔详细记录好，等您忙完后，到公司我详细向您汇报交接，您放心。”李赫对叶秋伟评价很好，说他不仅技术好，为人也很实在，今天见到他，又听他这样说，美慧也认可了李赫的评价。心想，只要他愿意接手，如果一次性拿不出那么多钱，可以先付五成，剩下的五成三年内按银行利息连本带息付给她也可以。
于是，美慧说：“秋伟，谢谢您，李赫经常对我说，你不仅技术好，人品也好，找你合伙他是找对人了。我们虽然平时接触少，但今天听你这番话，我也这样认为。”叶秋伟不好意思地说：“嫂子，您和赫哥都过奖了，这只是做人的本分和底线。”美慧说：“秋伟，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叶秋伟说：“嫂子，什么事？您直接吩咐，不用这么客气。”美慧说：“的确是商量。是这样的，我呢，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庭主妇，既不懂业务，也不懂公司经营，如果我接手公司，对公司、对我、对你，风险都太大；如果寻找其他投资人接手，一方面一时半会儿不好找，另一方面新的投资人可能在经营理念上和你有出入，这样对公司、对你也不利。思来想去，我觉得如果我把股份转给你，由你独家经营，对公司、对你、对我可能都是最佳选择。我听李赫说公司今年上半年就能签下订单，开始实现赢利，后面的路肯定是越来越顺。李赫找到你合作，是莫大的缘分，我不求赚钱，只求收回成本，保障我们母子三人今后的生活。不知你是否愿意？”叶秋伟听完美慧的话，搓着手说：“嫂子，谢谢您考虑到我，事情来得太突然了。”美慧说：“不急，你考虑几天再答复我。”叶秋伟想了想，说：“嫂子，我可能会让你失望。”美慧问：“为什么？”叶秋伟难为情地说：“我家条件不好，这三年多，公司没有赢利，我和赫哥都没有工资，我以前的一点积蓄也用得差不多了，我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这年头，也不好借钱。所以，我可能不会考虑接手公司。”美慧说：“李赫认可的人，我也认可。你先付一半给我也行，剩下的一半，你按银行利息在三年内全部和我结清，怎么样？”叶秋伟想了想，问：“嫂子，一半是多少？”美慧说：“大概一百五十万。”叶秋伟连忙摇头，说：“五十万我都拿不出来，更别说一百五十万。您现在急用钱，我不能耽误您，您赶紧想办法找其他人接手吧。您放心，在别人接手前，我一定尽最大努力把公司管理好。”
从公司出来，美慧感觉自己像从山上坠下，好容易抓住了救命的树枝，以为可以活下来，却不料，树枝被她压断，她又继续下坠。看着两个孩子，想着6万的银行贷款和欠母亲的5万债务，她两腿发软，心上如同吊着千斤重石。幸好旁边有个花坛，她赶紧坐下。看着四通八达的宽阔街道和街上川流不息的各档车辆，想着自己走投无路、负债累累的凄惨境地，她心里突然生出一死了之、一了百了的念头。但很快，她的理智就将这一可怕的念头扑灭。如果她死了，她的两个孩子怎么办？在他们十几年的成长岁月中，谁给他们一个家，谁供他们读书，谁在他们生病时照顾他们，谁在他们被欺负时保护他们？她想起了小区附近那只在垃圾桶里找食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流浪狗。她紧紧地搂着她的两个孩子，眼里流着泪，嘴里念叨着：“妈妈一定要好好保护你们！一定！”豆豆、仔仔也紧紧地搂着妈妈。那一刻，她想，死有什么难？难的是活着，努力地活着。
这时，林姗打来电话，告诉她已经出了高铁站，美慧赶紧擦掉眼泪，告诉她打车到她住的小宾馆，她现在也准备回去。
路上，陈桦也打来电话，告诉她下了飞机。想到朋友们千里迢迢地从各地赶过来，她心里既感动又温暖，也愈发坚定了勇敢地活下去、努力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的决心。
到了宾馆，美慧把两个孩子安顿在房间，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后，就到楼下等林姗和陈桦。林姗先到，她们在门口等陈桦时，美慧简要又平静地说了目前的情况。林姗说：“美慧，一路上，我都在想怎么先安抚你的情绪，没想到你这么坚强。如果心里难受，就不要强撑着，想哭就哭吧。听你说的，我都想哭。”美慧说：“从公司出来，我刚哭过。哭的时候，我甚至想一死百了，可想到如果我死了，就没有人为我的两个孩子遮风避雨，我就决定，再苦再累，也要坚强地、好好地活下去。”说完，眼里满含着泪水。
这时，陈桦也到了。看见美慧眼里的泪水、憔悴的面容和皱巴巴的衣服，陈桦紧紧搂着美慧的肩，心中感慨万千。美慧说：“陈桦，谢谢你，这么远赶过来。”陈桦说：“美慧，别客气，希望我们过来能帮到你。”美慧说：“你们这么快赶过来看我，给我勇气和力量去面对眼前的一切，就已经在帮我了。真的，谢谢你们！”陈桦问：“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了？”林姗说：“要不我们先上去，把行李放下，两个孩子还在房间。”美慧说：“你们饿了吧？放下行李，我们去吃饭，边吃边说吧。”陈桦说：“好的。过来时，我看见附近一家西餐厅还不错，好多年不见你们，今天我请客。”美慧说：“我请吧，你们为我的事赶过来。”陈桦说：“美慧，我们能立即放下孩子和工作赶过来，说明我们没把你当外人，你就不要和我们客气。”林姗说：“是啊。”美慧说：“好的，听你们的，我现在的确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