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约(1 / 3)
突如其来的打击令我母亲绝望。邻居们带着粮食、鸡蛋来看望,帮着请郎中,我母亲总算没有倒下。我父亲陷入深度昏迷,郎中开了方子,说等人醒过来再熬药,如果明天还醒不过来,也就醒不过来了。
魏大嫂杀了只老母鸡,傍晚时熬好鸡汤送来,我母亲抱着魏大嫂放声大哭。过了一会儿,魏大哥又送来小米粥。夫妻俩劝我母亲好一阵,我母亲才好了一些。
夜深人静,我母亲看着昏迷中的丈夫,不知道他是否能醒来。即使他活过来了,今后还有夫妻俩的活路吗?他平时滴酒不沾,为什么单单在看押犯人时喝醉?在这种时候躲还怕来不及,他为什么那么痛快地替别人值这样的班?联想起那些轻易得来的白面和大块猪肉,我母亲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只有一种答案能回答她的问题:他是八路军的人,他是故意这么干的!
我母亲感到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如果他活过来,身体好了,他就一定接着当八路军。挨饿受冻不用说,他每天出了家门就不一定还能活着回来。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日本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早晚还得出事。
确信自己的判断正确后,我母亲无可奈何,也只有听天由命了。由于太过劳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天还没亮,我母亲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我父亲在大口吐血。我母亲吓坏了,急忙拿盆接,同时喊魏大嫂。魏大哥去请来郎中,郎中对吐血束手无策,只是开药方,让先把昨天的药热了后喝下去,再吃他开的药。
在吐血的间隙喂药,药和血一起吐出来,一盆一盆的血水不停地往外倒,直到中午情况才稍有好转,魏大嫂回家做饭。我父亲喝了点鸡汤,脸上有了些血色,但没有说话的力气。
你真的是八路军?我母亲问。
我父亲用眼神回答了问题。我母亲叹了口气,拿毛巾擦丈夫嘴角的血。就在这时,我舅舅驾着马车来了。我母亲很吃惊:你怎么来了?
是魏大哥让人去报的信。他把一袋高粱米放在地上,看了我父亲一眼,对我母亲说:他还没死?他不行了,过不了今夜他就成死鬼了。他害了你,你不欠他的。我是来接你的,过几天我给你找个好人家,现在就跟我回家。
我不去你的家。他是死是活不关你的事。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不用操心。你走吧,把你的东西拿回去。
我舅舅怒道:这时候了,你还是这么犟!我看你还能撑多长时候!等你后悔的时候告我一声,然后扬长而去。
这袋高粱米约有四五十斤。
郎中换了好几个,虽然病情略有好转,吐的血少了,但仍不能止住。如果止不住血,熬不了多久。
我母亲没有了想法——一切等他走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