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决战(上)(2 / 8)
天军。为“厄古斯”而战的军队自称“圣军”;为“鹰神”而战的军队自称“鹰军”;这支代表“天神洛拉玛”的军队,则冠以“天军”之名。尽管装备有点寒酸,天军的名号仍带给士兵们一些额外的勇气,或者说…碰瓷圣军的底气。况且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天军士兵,也根本觉不出自己寒酸。暂时。
直到第一场遭遇战,准确来说,是“天军”主动出击,“圣军”被迫迎敌的侵扰战,他们才真正意识到…敌我之差距大到何种地步。
初战告捷,小营将“谢里尔”却无丝毫喜悦。他们借着浓雾,仗着对地形的熟悉,以轻骑突袭了正在铺路,只有少量步兵护持的小股圣军。骑兵步兵一换一,从军以来,他从未见过这等局面。轻骑冲刺,弯刀抹过前胸,划出刺耳的金鸣。那是一件“兜头护颈,宛如半袍”的锁甲。
更为惊悚的是,那锁甲前胸与护颈处生有倒齿,锁甲是精铁所铸,倒齿豁口处却是软铜!弯刀划抹过半,竟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住。步兵被钩倒在地,“谢里尔”自己也险些被步兵的重量扯下马背!所幸弯刀脱手还算及时,否则…在前冲的惯力下坠马,即使不摔断骨头,短暂的剧痛与晕眩也足以令骑手陷入任人砍杀的境地。被带倒的步兵却无大碍,一个骨碌站了起来,悍然迎向下一柄弯刀……
这是偷袭。避开了哨游预警的,成功的偷袭。抛开“铺路的民夫”与“指挥铺路的工兵”不算,双方战力,是三百对九十。三百轻骑,对九十步兵,居然打出了“一命换一命”的凄惨局面。
幸好在敌方援兵赶到之前,自己勉强完成了任务——俘获至少一名工兵、一名战兵。
如果仅为抓人,圣女亲自去办显然更加方便。但这是一场“十一万天军”对“二十四万圣军”的全面战争,不是打架。各个方位、各个战区的将领们必须独立截取情报,圣女是那个坐镇中枢,将“碎片”编织成“全景”的角色。湿地山少林稀,没有要塞可守,她的“威能”在如此规模的场战根本不堪一用,更何况……安修、只是、运气。
“六天了,一次都没有吗?”塞维格问。
这是圣军包围湿地沼泽后的第六天,由于铺路的关系,他们向“内腹”挤压的速度比之当年的“五国联军”更为缓慢。六天了,没有一处“偏将或以上”层级的将营被偷,真营没有,假营也没有;没有一位“偏将或以上”层级的将领被杀,真将没有,假将也没有。这反而让“塞维格”隐隐有些不安。
塞维格-托托莫,圣军统帅。他混在一个“偏将”身边假扮成“参谋”,跟随圣军来到湿地。每一位“兵团主将”都知道他在军中,但清楚他具体位置的,除身边那位偏将之外,就只有他最信任的两名主将。一线战场的情况,并不会事无巨细地通禀给他。所以当他寻问“是否一次都没有”的时候,也无法第一时刻得到精准、确切的答案。这没关系,或者说,这是应该的。他随军来此,不是为了临阵指挥。他仅仅是不想错过此生最为恢弘浩大的一战。
塞维格军最大的优势,或说真正的恐怖在于——没有中枢。它只有一个战略层面的唯一目标,没有战术层面的指挥调度。每五千人一团的“全兵种”兵团,各自为战。临阵协同,靠协商、靠默契。但协商不重要,默契也不重要。最最重要的是,它们可以在协商不成、默契全无的情形下,各自为战!
“异教之域,不活一人”,只有这唯一的目标,没有具体方略。主将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这是真正的“群龙无首”。修堡铺路、板木编号,纯粹是各团主将协商的结果。
如果有某团主将不认可这种战法,比如他想直插敌腹、强取雾都,或者他认为敌军主力根本不在雾都……那么他完全可以不受制约地自主行动。他甚至有权去攻打异教区以外的地方,只要他认为这对“目标”是有益的。他可以对友军解释,也可以不解释。如果他错得离谱,塞维格会在战后审判他,但在战争结束前的每一个当下,除了攻袭友军、打杀神卫之外,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鹰之国一路,赫法用一道“圣令”抵消了塞维格军最大的优势。这是不是那一路溃败的根本原因?时光不可倒流,无人能下定论。但如果塞维格有权绞死这世上包括“圣仆”在内的任意一人,毫无疑问,他选赫法。如果有权绞死一百个,他会绞死赫法一百次。当然,此时的塞维格还不知道“那边”的结局。“那边”的决战,也还没有发生。
“是的,元帅。就当前所知,一次也无。”塞维格跟随的那位偏将,并不拥有特殊的权柄,也仅有极少的人知道他是塞维格的亲信。他只能凭借正常的情报网,获知“偏将”应该知道的事。对塞维格而言,这无关紧要。如果不为了干预,只想“切身感受”这场战争的话,“偏将参谋”的职司恰到好处。他能遥望一线,需要一段距离的挪移;他能知晓全局,会有一段时间的滞后。
“圣军果然在铺路,路板果然有编号。烟菲尔…你猜得全都对。”残影心中喃喃,可惜烟菲尔已经不在。沉藏她的内湖在“二十七区”,湿地沼泽的“划区”当初也是由烟菲尔主导,总计三百个区块,离雾都越近,数字越小。
开战仅六日,“二十七区”显然还没有被圣军占领,按照残影的计划,那里也不该被占。她希望能将“五十”到“一百一十”之间那几个圈层的区域当成磨盘,一圈一圈、一层一层地碾杀他们。
那一带,是湿地中环境最为复杂的地段,有着十分密集且排布极其凌乱的“荆棘丛”、“泥沼”与“水泽”。当年“五国联军”也曾迫近到这一区域,但那时残影已经带着一众雨露逃离了湿地。那时她手上没兵,只靠偷营的手段,很难有效使用这种“地利”。
从“五国联军”偃旗息鼓的时间往回反推,残影确信他们没有花心思去“了解”这一带的环境。就算残影猜错了,就算他们耗费了大量人力和人命勘察此地,并且还画了图,那也没关系。荆棘与水泽的分布,是随着季候和降雨而变化的,现在和三年半之前,早已截然不同。只有“最近几个月”一直徘徊、游荡在附近的军队才能真正摸清。
半人多高的荆棘丛,如疤痕与疥癣般,一条条、一块块,毫无规则地错落于湿泥之上。以蛮力破开并非不能,只是耗时太过漫长,代价太过沉重。面对这种玩意儿,刀劈、斧砍、火烧都有用,又都不太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