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没用的小洛(2 / 5)
越来越多的人口,给枯荣城带来的最大烦扰,是粮食。一个淤积了二十余万人的边城,断不可能靠左近良田自给自足,只能由稍远处或更远处购得。运损所致的高价固然是个问题,不过叶玄更担心的是,北地已近百年没有闹过大灾了。
侨居枯荣城的,并非全是商贾与匠人。两年前,誉享南北的名医“云大”举家迁住枯荣城,算得一件不小的轶闻。自“灾害纪元”开启,至今已有六百四十载,不管文人如何抵赖,练气的武者是这个世界当然的贵族。
不练气的三教九流之中,唯一能令武者谦恭的,便是医者。练气的武人虽不生病,家小却是难免;练气的武人不能生育,亲人最是紧要。云大及其众门徒手上,不知活了多少城主、帮主、掌门的亲眷,叫那些武人给他磕几个响头,喊一声“大侠”,多半也是肯的。是以云大的迁居,对于枯荣城而言也有着颇不寻常的意味。许多人正是自那之后,才终于不再将这里视作一个聚满了贱商与纨绔的糜烂边城。
云大迁居枯荣城,除了瞧中此处勃勃生机、欣欣向荣之外,更重要的缘故是,这里能够第一时刻得到稀奇古怪的西域药食,见到形貌各色的西域男女,甚至还有西域的医者。云大不是一个餍足于妙手回春的大夫,用叶玄的话说“野望之猖獗,几近裁天”,他想撕开生命的面纱。
云大没有妾室,夫人是已故的文豪“鲍鹏”之女“鲍蕊”。膝下育有两女,长女“云濛”,幼女“云洛”。
云濛慧秀娴静,亭亭玉立。绰约惊鸿,犹胜其母。
云洛得承母亲不可方物之容,身形却如父亲般瘦小,只比云大高出小半个额头。幸而她自幼习武,身子匀称挺拔,配上一张俏脸倒也算得玲珑。那件几年之后牵出祸端的小事,便是由她惹出来的。
自古以降,南人对北人多厌弃鄙夷,但游山玩水却不会仅止于南地风貌。武人仗剑,云游之风更胜。南人北游,好文史者多喜“苍城”、“凉城”,两个旧都,现已成断壁残垣的“骆城”,更是文人骚客发诗性、叹古今的快意之地。而好新猎奇者,多愿到枯荣城赏玩。
“忘月楼”对街的“异食居”,是个专哄东土人的西域食府,号称正宗的西域菜肴,实际徒有其形,味道上更多遵从了东土北地之人的偏好,是以店中瞧不见几个西域食客。此间处于枯荣城“内城”最繁茂的街区,午膳时分,雅间早已订满。三位“夕霞派”的仙子,身上虽带着兑不尽的银票和撒不完的金叶,却也只能座在大厅之中与众人一同嘈杂。
“师姐,正宗的西域骆唇饼,味道如何呀?”一个穿着淡粉绸衫的女子嬉笑着。
“恶心死了!”身旁披着湛蓝丝绒斗篷的女子,一脸嫌弃地骂道。
“烤羊肋倒还吃得。”坐在另一侧长凳上的女子语调温婉。米色罗裙遮住了她的足裸,与那柄斜倚桌畔,素鞘银格的长剑极不相称。(注:“格”指剑柄与剑身之间护手
“哼,烤羊肉算得什么‘异食’了?”湛蓝斗篷的女子放下碗筷,显得对这一餐极为不满。“小贝,付账。”
“嗯,好。”粉衫女子被她颐指气使地呼喝,不怯也不恼,笑盈盈地招呼小二,也没问价钱,直接撕了小半张金叶下来,“就这样,不用找。”小二躬身谢了,心中暗骂:“外来的小娘皮,把‘异食居’当什么地方,这小半张也就将够。”(注:一整张金叶,总重约为一两,以极薄的方形金箔多次对折而成。折算成白银,值为十两左右。
“师姐,小芸,我们去对面‘忘月楼’瞧瞧如何呀?”小贝一脸坏笑说道。
“你吃驼唇污了脑子吗,去瞧那些下作东西?”被称为师姐的女子冷言讽道,尖刻中却听得出她与小贝关系颇为亲密。
“哎呀不是,听说忘月楼有男伶。”小贝压低噪音,探头到师姐近前悄声道。
“富贵人家的女子,也未必就高洁到哪里去了。”三女愕然转头,见一个穿着淡黄薄衫的娇小女子正一脸不屑地瞧向这边,那女子坐在凳上,足尖将将踩到地面,乍看以为是个小孩儿,细辨她声线容貌,才确知她与自己三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