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十里洋场（2 / 2）

爷爷觉得已经走了很远的路程，怎么还是“就要到”了，便问：“还有多少路？”

“再五分钟就到了。”

爷爷在心里数着步子，还没数到三百步，文雅停下脚步，指着一座高楼说：“到了。”

爷爷听到楼房里传出阵阵锣鼓声，老孙头说：“老闸大戏院分日场夜场，日场晌午后开场，现在在演日场。”

太爷爷同文雅一家分手时，老孙头说：“我的裁缝铺在福建中路156号，喏，朝前走，看到‘老孙头提庄’就是，夜饭见。”

文雅在一旁插嘴说：“老爹、复生哥，到时我来接你们。”

太爷爷与文雅一家分手后，没立即去戏院，而是先在戏院周边转了一圈，想熟悉环境；老闸大戏院坐落在苏州河旁，离横跨苏州河的老闸桥不远，老闸大戏院设在二楼，大戏院楼下是柴爿行，据说，老闸大戏院最早是一个钱庄的仓库，一个姓孙的老板是绍兴大班的戏迷，便把仓库改成了戏院，交由一个姓章的戏业商人经营。

太爷爷和爷爷转了一圈后就朝锣鼓声的方向走，走上十级石阶，转个弯，便是进入戏场的收票口，上石阶的时候，太爷爷心里忐忑，上海毕竟不是绍兴，在绍兴名声在外，戏班争着要他，上海名家如云，他一个从小地方来的谁会知晓，戏院老板要是不收，岂不流落上海街头。

太爷爷愁心重，对爷爷说：“复生，要是戏院老板不收，怎么办？”

“爹，凭我俩的演技，老板不收是他瞎了眼。”爷爷自信，没顾虑。“我还在想呢，要是老板开出的工资不高，我还得考虑去不去呢。”

说着话，便走到收票口，爷爷对收票员说：“我找鹏小笙师傅，请帮我叫一声，就说是绍兴来的。”

收票员倒是个热心人，听说是找鹏小笙琴师，二话没说，叫爷爷替他看住门，就跑进戏场。

爷爷朝戏场看，戏台直对收票口，爷爷目测老闸大戏院的戏台，觉得比绍兴的“万年台”要宽要深，不过，绍兴的“万年台”从台下看上去一览无遗，而眼前的戏台左边有一根圆形的水泥廊柱，碍着眼，视觉不舒服。戏台上在演《千忠会》，是太爷爷的拿手戏；一老一少、一男一女，一场“嫖情”的表演幽默、滑稽、诙谐，惟妙惟肖，台下应早已笑成一棚，但是，台下的笑声却是稀稀啦啦，爷爷侧脸同太爷爷说：“看了这场戏，要是老板不收，你说老板是不是瞎了眼。”

太爷爷不吭声。

收票员跑出来了，他说：“鹏琴师说就来。”

五分钟左右，一个西发头，身穿黑绸长衫和淡灰色绸裤，脚穿一双半新不旧的洋鞋，年龄与太爷爷相仿，一口绍兴话的男人走出来。

太爷爷赶紧递上伯根写的介绍信，说：“伯根写的。”

鹏琴师接过伯根的信，没拆开看，说：“不用看了，伯根已托人来说过了，大名鼎鼎的“八邑第一小丑”和十三少加盟老闸大戏院，老板是日盼夜盼呢，走，我带你们去见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