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同胞2（1 / 1）
在卡利认识的第二个中国人的过程很有戏剧性，他并不住在卡利，而是来卡利出差。他是技术员，本来在波哥大工作，他第二个老板派他来看看这里一家鞋厂的制鞋机。因为他不会说英语也不会说西班牙语，制鞋厂的人没办法跟他沟通，所以来学校找我们看看能不能帮忙。那时候尼雅还在，于是我俩汉语英语西班牙语，进行了接力翻译。我们先给这位技术员打了个电话，“你好，卡利鞋厂的人请我联系你，跟你确认一下几点到，他们说去接你。你有西语或者英语名字吗？”“你好你好，谢谢啊！我只有中文名字，我姓吴。”“那你想个简单的吧，叫着方便，这边人说中文名说得不太好。”“你给我想一个吧！”“我给你想啊，那就越简单越好，就叫jacky吧，所有人都知道jackychen。”“行啊。”第二天，我们去鞋厂帮他翻译了两个小时，因为词汇比较专业，我也翻译得不太好，但是却了解了他的故事。他之所以坐十多个小时大巴不坐飞机，是因为他没有护照。他的护照被他第一个老板给扣了。“我是第一个老板从国内招聘来的，到了波哥大护照就被收走了。我们一起的几个人被关在工厂里像犯人一样，不让自由出门，每周只有一次可以去外边看看，买点儿东西。我跟老板说我不干了，把护照还给我吧，可是他说不干可以，但是得付违约金，我还没怎么挣钱呢，怎么付得起违约金啊！”“那你怎么到现在的老板这里的？”“有一次我上街，看见一个中国人，我就问他有没有别的工厂，那个人给我一个电话，我联系了那个老板，他说我可以过去。”“那你第一个老板肯定不同意啊。”“是啊，所以我就偷偷跑了，过段时间去跟他要护照，他说他把我护照撕了。”“天哪，怎么给撕了！那可以申请补办一个吗？”“我去了，可是不知道那儿的办事人员跟他是一伙儿的还是什么，他们不给我办。”“那你怎么办啊？”“不知道，我的签证已经过期了！没有护照我也回不了家。”“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这个大哥人特别好，他开中餐馆的，已经来了三十多年了，可能他有什么好建议。”我带jacky去了黄大哥的餐馆，黄大哥非常热情，说他表姐在波哥大，是华人商会的，可能可以帮忙。jacky在卡利只呆了几天就回波哥大了，他的第二个老板也不敢留他了，因为这事儿好像越来越严重，他不想跟他第一个老板撕破脸。黄大哥的表姐收留了jacky，让他在家里吃住，她的餐馆忙时就给她帮帮忙。表姐找了人替他说和，第一个老板说要是jacky给他下跪赔礼道歉他就把护照还给他。jacky不想下跪，而且就算真的跪了，也不一定能拿回护照。于是表姐又去跑办护照的地方，不知道jacky交了多少罚金，终于给他办了新的。jacky那天给我发了个短信，说他终于回国了。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感谢黄大哥和他表姐的，我只说“多亏了黄大哥和他表姐啊！”后来我们的联系只限于在朋友圈看看对方的动态，再没聊过天。我觉得黄大哥和他表姐肯定帮过不少中国人，他们帮的时候并没想过马上得到回报吧。看黄大哥生意兴隆，儿女都出国留学，就知道好人总是有好报的！
黄大哥就是不打折的好人，我从来没帮过他什么，还老给他添麻烦，他却总是那样一如既往地热情。我教过他女儿一阵子汉语，他们不但给我钱，还每次都给我做卡里名菜sancocho，里边的料足足的。过了一阵子，我又带大卫去了大哥的餐馆。大卫也是中国人，他是被一个当地朋友请来合伙做生意的。飞机票朋友给他买了，还在卡利给他租了公寓兼办公室，开始三餐也是管的。大卫满怀希望的来了卡利，老婆孩子都在国内，他是想大展宏图的。可是没几天，他的那个第一合伙人就把他扔给第二合伙人，自己带着一个小电工队去另一个城市干项目了。预计三个礼拜的项目，五个礼拜还没干完。第二合伙人从一天管两顿饭到一天只管一顿饭，而且生意也没什么进展。好容易有个订单，是要从中国买一批led灯泡，第二合伙人收了定金，然后就再也不见人了。大卫没办法，第一合伙人还没回来，他只好自己垫钱给客户发了货，还得自己解决吃饭问题。那天第二合伙人的老婆来了办公室，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公去哪儿了，她找了好几个赌场，问大卫有没有他的消息，大卫说“我还想找他呢，他卷了客户的定金，却没给客户发货，我只能自己垫付了。”老婆一听，气得七窍生烟，于是说，“那你把办公室的电视什么的可以卖的都卖了吧！”“还有我的签证快过期了，你们得给我出合同，我得办居留卡。”“好好，我明天给你准备合同。”明天，明天明日复明日大卫等了三个月，还是没有合同。第一合伙人终于回来了，可是也于事无补。好在他不用付房租，只负责自己的三餐。这时候，他看见了我们的中文学校，于是他敲开了门。我又擅自开了门，所以后来马诺用这件事攻击我，说我的中国朋友也许是坏人，也许他会偷学校的东西。我那时候被气得语无伦次，面对这样颠倒黑白的人，我哑口无言。当时我也把大卫介绍给马诺了，他说如果学校学生多的话，可以请大卫来代课，如果大卫想办居住卡，他也可以帮忙，但是后来他狮子大开口，大卫说还不如他用那个钱去巴拿马玩儿一趟，回来签证又自动延长三个月。大卫后来去了巴拿马，黄大哥也觉得与其花中介费不如出去玩儿一趟。端午节黄大哥做了一桌子中国菜，请了我跟大卫，后来的中秋我们也是一起过的。
大卫开始在脸书上找学生，想教中文赚点儿外快。我也不太忙，因为老板的所作所为让我寒了心，还有就是好久没跟儿子视频了，我每天就是掰着手指过日子。好在有陆欢这样的学生，还有黄大哥这样的朋友。大卫找学生并不顺利，有个牙医联系了他，说先试听一节课。就这个试听课，约了三次：约在星期四，她秘书打电话说突然有个客户，改在星期五，星期五又说朋友聚会，约在星期六早上九点，结果星期六都十一点了，人家还没来。我说“你给她发个短信问问”“不问，这样的人这么不守时，不讲信用，我不想教她。”大卫答。十一点半，那个牙医发了个短信说，“对不起，昨晚睡得晚，今早没起来。”我满头黑线，“这些人，真不靠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