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无尘有尘 第八节（1 / 1）
无尘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罗信看着前方的人，又看了一眼无尘，疑惑道：“牛鼻子，怎么了？”无尘后退一步，颤声道：“师····师傅？！”罗信惊道：“什么？你师傅？你师傅不是·····”只见前方马背上坐着一位女子，她的坐姿也没有什么特别，但却令人觉得她的美，世上简直没有任何言语所能形容。她身上穿的是纯白色的，一尘不染的轻纱。世间美女如云，罗信也见过一些世面，但若令所有的美女也穿着她这样的纱衣，面上也蒙起轻纱，别人还是一眼就可分辨得出。只因她那种风姿是没有人能学得像的，那是上天特别的恩宠，也是无数年经验所结成的精粹。没有人能有她那么多奇妙的经验，所以她看上去永远是高高在上，没有人能企及，没有事能比拟。这样的女子，一定会让天下男子痴迷，罗信刚好也是男人。而无尘眼中却有一种绝不该出现的东西——恐惧。那女子看到二人，猛地拉住马缰，向二人抱拳道：“二位，小女子这厢有礼了。”罗信还兀自在那里痴迷，而无尘已从错愕中惊醒，他又后退一步，抱拳道：“不敢不敢，不知这位····”无尘突然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之人。那女子似是看出来了，微笑道：“妾身姓曲。”无尘“哦”了一声，抱拳道：“恕在下冒昧，请问曲姑娘，在下与姑娘可曾谋面？”曲姑娘呵呵一笑，跳下马来，轻声道：“你可知，你是这月来第四十个这么跟我搭讪的人？”无尘恍然，男人遇到此等女子，一定会想方设法套近乎的。无尘微微一笑，道：“姑娘说笑了，在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姑娘与我一位故人很相像，故此一问。”
“故人？牛鼻子，难不成这位曲姑娘与你师傅很像？”此时罗信已经醒转过来，出口问道。曲姑娘抬头看了一眼无尘，疑惑道：“你师傅？呵呵，我有那么老吗？”无尘瞪了罗信一眼，缓缓道：“姑娘哪里话？姑娘自然是美若天仙。何况我师傅已过世多年了。即使在她活着时候，也只是有姑娘三分神韵罢了。”曲姑娘笑了，罗信只觉淡白的茉莉花突然在眼前绽放，即使他自称自己如罗汉般无欲，此刻，他也要动凡心了。罗信突然向前一步，欠身道：“曲姑娘，在下罗信，不知在下有什么可以帮到姑娘的？”无尘一呆，正欲上前劝阻，怎料曲姑娘已拉住了罗信的手，柔声道：“罗大哥，我要去莆田少林寻人，可惜迷路了，罗大哥可否帮我？”罗信直觉手中滑腻一片，不由得呆了。无尘见状，轻咳一声，道：“曲姑娘，不瞒你说，我们二人正是前往福建，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同行。”说完轻点罗信的曲池穴，罗信猛地醒转过来，慌忙将手抽回，道：“没错，同行也算有个照应。”曲姑娘嘻嘻笑道：“好啊。”说完便去牵马，待得她走远，无尘抬手拍了罗信一下，问道：“你为何会如此？”罗信哈哈一笑，道：“你不觉得她很迷人吗？”无尘淡淡道：“毒蛇也很迷人，但不要靠得太近。”罗信凝视着无尘，无尘叹道：“我之所以会那样，是因为她和我师傅长得一模一样。”罗信惊道：“什么？你不是说你师傅在多前就被香帅杀了吗？再说，她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啊。”无尘摇摇头，说：“我师父曾在我面前装做一个七八岁的女童，但她当时已三十岁！我从不相信世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虽然我曾亲眼见过我师傅的尸首，但我觉得此事确实蹊跷。”罗欣疑惑道：“那你为何要与她同行？”无尘看着曲姑娘的背影，微笑道：“既然她已经来了，躲是躲不开的，与其让她在暗处，不如把她放到明处。”罗信挠挠头，说：“好吧，老规矩，你动脑，我动手。”
翌日，无尘三人已走出河南境内，他们寻了个酒楼，正要坐下，突然听到对面桌上有人大喊：“诸位，昨日传来消息，楚香帅在福建露面了，身边还跟着一位佳人。”此言一出，自是哗然一片，无尘眼神一凝，心里暗道：“不知道胡大哥是否顺利。”罗信此时正在关注曲姑娘，发现她面色一紧，心里顿时警觉。无尘看了一眼罗信，轻咳一声，罗信看向无尘，嘴唇动了动，但未发出一点声音，无尘点点头，对曲姑娘说：“曲姑娘，不知在下可否知道姑娘芳名？”曲姑娘呵呵一笑，道：“我叫曲红，红色的红。”无尘微笑道：“哦，曲红姑娘，不知你对香帅有何看法？”曲红一愣，低声道：“小女子怎敢对香帅大人妄加评测。”无尘点点头，对罗信说：“老罗，跟我出来一下。”说完便走了出去。罗信对曲红抱歉的笑笑，跟着出去了。
无尘将手拢在袖中，轻声道：“老罗，看来这曲红与我师父确实有些关系。”罗信道：“没错，但你师傅可有子嗣？”无尘笑笑，转头看向刚才那位散播消息的人，道：“你说，人可以探查风的动向吗？”罗信道：“那自然不能。”无尘道：“既如此，我俩也该离开了。”罗信不解道：“为何？”无尘盯着罗信，说道：“你信得过我吗？如果信得过，那就马上走，不要通知曲红。”罗信抽动了一下嘴角，道：“好吧。”说完便大步向前走去，无尘随后跟上。突然，罗信转过头来，急匆匆向后跑去。无尘一愣，向前方看去，只见那里有二人并肩而行，一人身着白袍，手拿折扇，似是一个翩翩书生，而另一个则是破衣烂衫，满脸灰尘，似是从土坑里捞出来的。这样两种人在一块总是不相称的，但眼前二人走在一块却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无尘面上一喜，急忙拉住罗信说道：“兄弟，我给你引荐、”，不料罗信已抖似筛糠。大把汗珠留下。无尘奇道：“你不是喜欢结交英雄吗？为何此时两个活生生的英雄在你面前，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千变罗汉’竟会望风而逃？竟会让你如此恐惧？”罗信并未放缓速度，答道：“他本是我最亲近的人，但现在我却不敢见他。唉，早知会遇到他，即使让你牛鼻子骂上我三年，我也绝不跟你走这一趟。还有，我对他不是恐惧，而是羞愧。”无尘一愣，道：“难道你们？”罗信低声道：“日后再与你解释。”罗信说罢，一把将无尘拽走，恍惚间已到了一处高墙下，罗信喘了几口气，问道：“对了，刚才你为何让我走，难道有事发生？”无尘笑笑。道：“若不是我如此说，你怎舍得离开？这曲姑娘相貌奇异。而且整个中原武林中，二十年来姓曲的女子只有一人，便是我的师姐——曲无容。”罗信恍然大悟，缓缓道：“看来，这曲姑娘真是一朵带刺的鲜花啊。”无尘点头道：“正是。”
傍晚，二人在一家客栈住下。无尘尚且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罗信已仰躺在榻上。突然，无尘将蜡烛吹灭，屋内猛地一片漆黑。今日是初二，空中只一轮残月。罗信猛地坐起来，道：“牛鼻子，你这是为何？”无尘低声道：“这江湖虽说英雄好汉无数，但宵小之辈更是不少。更何况这世上只有香帅是迷香的克星。”无尘顿了顿，笑道：“这迷香着实厉害，看来没有解药。敢于在迷香弥漫的室中搞鬼之人，必定不怕迷香。”罗信一惊，走到无尘身边，疑惑道：“你是说，香帅他”
“呵呵，我很老吗？小家伙，多年不见，还是出言不逊。”门外突然传进一个声音。罗信闻言，面色一喜，但马上变了，颤声道：“香帅既然已经到了，那我师傅····不好！”罗信转身欲走，怎料门外突然闪进一道黑影，一把将罗信提住，口中大喊：“小兔崽子，见到师傅就走，怎么个意思？”无尘闻言已经知道来者身份，便拿出火石将蜡烛点着。门外缓缓走进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轻声道：“小兄弟，不怕迷香了吗？”无尘淡淡一笑，道：“素闻香帅手快如闪电，既然胡大哥已经进来，岂有不点灯欢迎的道理。”白衣人爽朗一笑，对擒住罗信的男人说道：“老酒鬼，你说的没错，这小兄弟确实有意思。”原来刚才那个黑影正是胡铁花。
“那是自然。老臭虫，你以为只有你擅长结交朋友吗？”
楚留香呵呵一笑，坐在无尘身边，注视着无尘，片刻后，道：“无尘道长？这个名字在江湖上也算有点名气了。只是这无尘二字，让我想起了许多故人。”无尘笑道：“香帅见笑了，我本不喜欢这个名字，但这名字能让香帅念起故人，也是一种荣幸了。”此时，胡铁花已经提着罗信走到了楚留香身边，笑道：“老臭虫，怎么？看上了？”楚留香道：“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如此不正经。你那徒弟如何？”胡铁花将罗信放下，训斥道：“白天看见我就跑，晚上听到我就溜。哼哼，看来这徒弟真的长大了啊！”罗信立在那里，低着头答道：“师傅，徒儿实在没脸见你。你教给徒儿的功夫，徒儿只学会了逃命的功夫。”胡铁花牛眼一瞪，大喝道：“荒谬！那江湖上那个‘千变罗汉’是谁？”罗信道：“是徒儿没错。但我的武功是从一个荒岛上学的。”楚留香笑道：“别慌，你师傅吓唬你呢。呵呵，你刚才说荒岛，是什么地方？”罗信抬头看了看胡铁花，又看了看楚留香，道：“徒儿也不知，只是那里有许多蝙蝠，洞中漆黑一片。并无一丝光亮，徒儿胡乱抓了些卷轴就仓皇逃离，没有细看。”
“什么？”楚留香一下子站起来，胡铁花也站了起来，低声道：“老臭虫，莫非是蝙蝠岛？”楚留香点点头，转头看向罗信，道：“信儿，洞中可有尸体？”罗信看见楚留香二人的反应，本就奇怪，经此一问，木讷道：“嗯，貌似是有些，但已成枯骨。”楚留香呵呵一笑，道：“看来原公子后继有人了。”无尘此时已听出一些端倪，轻咳一声，对楚留香说：“香帅，这原公子莫非就是过去江湖传奇，蝙蝠公子？”楚留香轻“咦”一声，转头看向无尘，上下打量一番，道：“看来这位小兄弟知道的还不少。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对你很熟悉。”此时，胡铁花已拉着罗信出了房门，喊道：“老臭虫，我先调教一下徒弟，你随意。”楚留香点点头，对无尘道：“小兄弟，你既然叫无尘，就应该是、”
“香帅果然明察秋毫，但我的身份是被命运强加的，不是我的本意，我的名字与我的心并无关系。”不等楚留香说完，无尘抢先答道。
楚留香淡淡一笑，道：“无尘，本是个好名字，但与她联系起来，总觉得别扭。呵呵，算了，故人已去，我又何必纠结一个名字。对了，小兄弟，你可有家人？”
无尘黯然道：“虽然我有一个名义上的师姐和姐夫，但已多年未见。”
楚留香道：“没错，他们二人早已退出江湖，我也有数十年未见我的老朋友了。”
突然，烛光闪了一下，无尘轻笑一声，手腕开始转动。楚留香见状，轻咳一声，缓缓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无尘接口道：“嗯，但晚辈认为，不管是敌是友，既然造访，就该马上现身。”楚留香道：“你还年轻，要有耐心。要知道，耐心是美德。”
“哼！不玩了，没意思，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打哑谜。”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是一个甜美的声音。话音刚落，屋中已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楚留香突然眉头一皱，向后退去，无尘则大惊道：“是你？！”
红衣女子呵呵一笑，大声道：“两个家伙想甩了我，哪里那么容易！”楚留香整了整衣襟，道：“看来阁下确非凡人，当初在塞外，我该观察仔细的。”红衣女子奇怪道：“这位大叔在说什么啊？”楚留香正欲说话，无尘已开口了：“曲红姑娘，你怎会来这里？”曲红哈哈一笑，道：“当然是来找你的。对了，罗信大哥呢？”突然，房顶破开，落下两个人来。其中一人一把擒住曲红，大笑道：“老妖婆，不管你观音佛祖，现在已是瓮中之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