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红菱清水月圆3(2 / 2)
“广陵城外月湖畔,绿柳堤旁红菱湾。江南一百零八客,畅饮郡守芙蓉宴。画舫回廊烟云间,戏水赏荷凭雕栏。蝉鸣蛙跳叶田田,最是人间六月天。”??“好!”张览一话音乍落,大家是齐齐赞和!徐郡守端坐椅中,手摇折扇,面带微笑,见他这一首作得是四平八稳称颂自己,听得是频频点头。此时,一名丫鬟手捧一盏细口窄肚半尺高低彩绘芙蓉的白色瓷瓶来至张览一面前放下,瓶中盛清水,水中插着一枝刚刚采摘下的粉色荷花,娉娉婷婷娇艳欲滴,大家看他夺了头彩,有的佩服有的羡慕有的不以为然有的搜肠括肚。
西侧回廊一人慢步踱出,冲主宾抱拳施礼,“在下无锡崔晋程,见景抒情得诗一首,冒昧献丑。”
“月湖夏正浓,碧水采红菱。芙蓉欲争俏,喜煞观景人。”诵毕又有丫鬟奉上花瓶。
“不才绍兴陈絮溪献诗一首《咏荷》为大家祝兴!”这边语音未落,亭中后排一名三十六七的才子开口续道:“粉蕊窍玲珑,翠干直中空。娉婷水中卧,碧叶映霞红。”?“好诗作!妙!妙!”“一首咏荷将芙蓉姿态尽显无遗!”“言语寥寥却传神描绘,上乘佳作!”
绍兴才子陈絮溪这首《咏荷》搏得场内众人一致称赞,他也甚是得意,抱拳叉手向赞美之人不停拱手还礼,丫鬟亦捧上一瓶内插鲜嫩荷花。
亭中一学究模样的老名士,慢慢站起,也不出座,叉手抱拳向徐俊施礼,四周打恭,慢悠悠诵道:“老朽芜湖严颂章也有一首献丑凑趣,“江南仲夏季,一江碧水秀。广陵林松密,蜀岗云岩岫。酒坊聚胡姬,湖湾荡兰舟。乡农贩集肆,稚童戏塘头。稻田秧苗绿,枝头花果稠。芙蓉叶间立,翠柳云水柔。佳客齐云集,诗酬徐郡守。惆惆阑珊意,期期华文收。”?“好!!!”话音乍落,又搏一个满堂彩。
如此这般,你一首我一篇,西方吟罢东边登场,掌声如雷彩声不歇,直是要将这云烟亭顶掀翻。那边厢,渺然禅师和欧阳沣、萧洛闲坐一处,听瞧这些诗作,初时对那应景之作倒也罢了,三人不时轻声点评议论几句,待到后来,却均不住点头,暗赞江南人杰地灵,藏龙卧虎,端的是佳篇如云啊!
时光飞逝如电,日头西沉暑躁渐消,堪堪已是酉时,芙蓉诗会已得诗篇百余首,不敢说句句珠玑,却也是佳作盈案。八宝楠木翠玉屏后,几位文书奋笔疾书,抄录诗作,已是挥汗如雨手腕酸麻。大总管徐永乐恰恰此时来至烟云亭中央,叉手四方施礼,开口言道:“今日芙蓉诗会真是令人大长见识呀,各位名士高人五律七言、诗词歌赋,不拘一格,佳篇频出,真真乃盛世繁华天阙朝,文章辉煌传宇内!此际金乌西沉,大家聚精凝神许久,想必俱已疲乏,兼之戌时过后郡守大人将在蜀岗山下郡守府后花园内依山傍水堂大排盛宴,款待众位,界时拂风赏花,对月吟诗,又是一番胜景。因此咱家主人特命下人煎煮上等香茶供奉诸位品尝,滋润喉咙,怡养身心,以解疲乏。只是咱们人数众多,煎汤煮茶颇费功夫,每位一盏不能多饮,还请贵客见谅!”?是时,茶饮宴客之风方在天阙朝盛行,且过程繁复,煮饮着实不易,多在宫廷、官宦、富豪、寺观之中举行,平常人等甚少品尝,今日见徐郡守煮茶待客,慷慨大方,俱是正襟端坐翘首期盼。
一众二八侍女如蝴蝶穿花般从府内经花径从熏风沐月廊西头鱼贯而入,每人捧一红漆托盘,上摆四套茶瓯,这茶具亦别出心裁,下面茶托口沿卷曲作荷叶状,上方茶碗则作荷花瓣形,釉色翠青极是雅致,显是特意烧制而成。每只茶瓯里面盛着刚刚煎煮好的香茶,饽沫微泛,清香四溢,丫鬟按主宾座位次序端至每人面前。众人饮茶亦千姿百态,有的急不可耐大口吞下,有的端至唇边轻啜浅饮,有的一口一口均匀喝下,有的舌尖微舔缓缓品尝,有的捧到鼻端轻轻嗅味,有的含在口腔闭目细辨……
茶盏端至渺然等座前,余人品鉴无非啧啧称赞罢了,他第一口尝罢却是眉头一挑,“咦!”了一声,端起茶碗又细细尝了一口,“哦~~”诧异之情浮于颜面,待至第三口咽下,长耳一抖,起身站立。两旁欧阳、萧洛见他如此,均感莫名其妙。只见他走至徐俊面前,单掌立于胸前施礼,口诵佛号“阿弥陀佛,郡守在上,贫僧有礼了!”?徐俊与渺然交情不深,却知晓他乃名贯江南淮扬的禅僧,今日芙蓉宴上并未有诗作奉献,此刻见他上前礼谒,还道是有佳作要此际压轴,微笑欠身表示还礼,回问:“禅师有诗否?”“非也,今日有这许多诗词佳作,贫僧就不凑趣献丑了。只是刚才品尝香茗,若有所思,敢问郡守此茶是何人煎煮?”徐天朗见他不赋诗凑兴却盘问煮茶之人,心内不乐,暗思,“你这僧人好不知趣,我堂堂广陵郡守焉知这烧火煮茶之人为何?难不成他的本领还胜过我这些堂前嘉宾?”他思忖之间,转脸问徐总管,“永乐呐,渺然禅师所问何人,你知晓否?”徐永乐身为大总管寸步不离在主人身边伺候,刚刚见渺然发问就眼珠子乱转搜肠刮肚琢磨,此时见主人发问,连忙恭身作答,“回主人,这煎汤煮茶之人原是庖厨总掌郑三民,却不知禅师所问何故,难不成与他乃是故人远亲?”他这番回应,前半句是答复主人,后半句却是发问渺然。?“哦,贫僧并不认识这郑大厨,叨扰了!”语气甚是失望。他转身正要回座,却听见旁边一人开口问道,“主人在上,江淮有话请教渺然禅师,不知当不当讲?”“但说无妨。”堂前廊上诸人自渺然上前问话后俱凝神观看事态,原本见他要回身均觉无聊,突见郡府副总管刘江淮献身发问,兴头陡然又被提高,均细看端祥。
渺然自晨间受刘江淮相迎,觉他精明干练,话语得体,甚有好感。闻他发问,遂站立云烟亭中堂,面向众人侃侃而言。“今日芙蓉宴,众嘉宾诗兴大发,即景抒情,赏荷有感,百余诗篇,首首传世。贫僧孤陋无有佳句不敢献丑,但刚刚品完这一盏茶后却神思顿开,灵感乍现,闻香怀古,品茗念友,即兴得诗一首,题曰:品芙蓉茶思友---清泉石出净亦柔,绿茶云润味醇厚。轻捧一掬火中沸,五行融合釜中收。叶蕴茶香为戒持,蒸炒挤搓即忍辱。遇水舍己茶布施,醒神益思远烦忧。和敬清寂逍遥游,禅茶一味思佳友。品茗悟道大智慧,济世助人真风流。”流字语音刚落,萧枕石率先带头喝起采来。
刘江淮叉手施礼致意,“渺然师好禅诗,诗中有茶,茶中有禅,禅中有义,义中有友,却不知这佳友指得是哪位高人?”渺然见他思绪缜密,悦然回应,“众位有所不知,这诗中所念之友却不是什么高人,而是贫僧去年初春于深山古刹中以茶为缘结识的一位小友,年方十七,岁数不大但于这煎汤煮茶之道却深得其精髓,经他之手煮出的茶汤,超凡脱俗,清逸醇香,抿上一口,令人醍醐灌顶,明思开智,乃贫僧从未体验过的滋味,是以记忆深刻。方才品尝这一盏茶汤,看似平常,但精髓滋味却一般无二,尤其茶韵深融其中,如果说与贫僧去年所尝略有不同之处的话,那就是今日茶汤中嵌入了一丝芙蓉花蕊的幽香,使得茶汤既不失醇厚又多了份幽香,境界更上层楼,既应时令又切主题,实在是巧夺天工之作!妙哉!”话语至此,他手中佛珠搓动,稍顿了一下,“但奇怪的是我那小友远在百里之外深山峻岭中修行,郡守府中煮茶之郑厨我亦不识,这世上真还有如此心性相通的两人煮出如此相似的一锅茶汤,真真怪哉!”言罢摇头不止,似乎百思不得其解。
刘江淮一直侧立在旁凝神静听,看他如此执着专一重情重义,不由得心内由衷敬佩,遂一整衣襟,叉手深施一礼,开口言道,“渺然禅师果然修行精湛,于这小小一碗茶汤中参禅悟道怀友撰诗,竟然辨析出如许多的滋味,在下敬佩之至!不瞒禅师讲,这煮茶匠非是郑厨另有其人。”“哦~!”厅中众人连同徐俊、徐永乐、渺然等俱是不约而同表示惊诧。刘江淮转身来至主人身旁耳语秉报,徐天朗微微晗首,刘副总管抽身匆匆而去。众宾客均是满腹狐疑静观好戏,渺然却不禁心跳加速,暗思“难道真的是他?”
一柱香的功夫,刘江淮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人做仆役打扮。他身形瘦小单薄,一身皂衣,青巾包头,亦步亦趋跟在江淮背后进入云烟亭。刘副总管先向郡守施礼示敬,而后对身后之人说道,“陆三郎,你可识得他么?”?那人闻言怯怯抬起头来顺刘江淮所指方向望去视线在空中与两道热切期盼欣喜释然的目光相遇,瞬间似有花火闪迸,两人均是“噢呦!”一声,不约而同前行两步四手相执,那人更是情不自禁面上淌下两行泪来。
原来这陆三郎非是旁人竟是那岩山玉泉寺煎水煮茶的小沙弥慧明,他如何来到此处,说来话长。自去年那日渺然走后,他被方丈大师罚至后山面壁思过,每日诵经阅卷,师弟慧生给他挑送斋饭,日消月长,慧明不但没有静心事佛反而向往红尘之心更浓。终于在初冬的一个寒夜,他伴着皎洁的月光,迎着凄冷的凉风,逃离了养他育他生活了十余年的岩山古寺。下山后他饥肠辘辘身无分文,来到村庄中化了一些清水饭食裹腹,站立官道上但觉天地宽广却竟无自己落角容身之处,不禁悲从中来清泪涟涟。思来想去,这俗世间自己所识之人也就渺然一人,记得他说起在杭州虎跑寺住持修行,向路人打听探明方向朝着杭州走去。由于他是偷跑出寺没有度牒文书且无有盘缠,于是一路晓行夜宿,村舍檐边寺庙廊下和衣而卧,没有几日便衣衫褴缕,破旧不堪,兼之时处冬季天气渐寒,他身体单薄,十几日后终于撑捱不住病倒在一处村镇集市的路边,浑身发起高烧,迷迷糊糊晕死过去。昏天黑地不知过了多久,待到他睁开眼来发现身处在一架吱呀作响的骡车之上,身边两个十来岁的丫头、小子睁着圆咕噜嘟的漆黑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瞅见自己活转过来两个孩子均是激动欣喜不已,等到服些汤水体力恢复,探询之下才明白原委。原来搭救他的是一个游戏江湖的杂耍班子,班主姓周名荣字温然,有个别号“神游千里”!那两个孩童乃是他的一双儿女,女孩是姐姐叫春桃今年十四,男童名夏柳乃弟弟,小她两岁。这个杂耍伎乐班共二十六人,走乡串镇演艺过活,表演些顶缸、走绳、吞火、耍猴儿、咽喉刺枪、锤砸石板、滑稽戏等,虽挣不上大钱,但所至之处颇受乡民坊里欢迎,倒也落个滚瓜肚圆逍遥自在。那一日在集市幸亏春桃看见慧明昏死路边,一探口鼻尚有气息,遂哀求父亲救他性命,周神游看他是僧侣,本着“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之念,把他载上车队,施以草药偏方,拔湿毒袪苦寒,再加上姐弟悉心照料,硬是从鬼门关抢了慧明一条命回来。事已至此,慧明也不做他想,随着戏班子云游表演,真可谓一步踏入红尘阡陌。周荣曾问他姓名出身、缘何沦落至此。慧明决心与过往一刀两断,依稀记得澄空方丈说起幼时救他之处名为陆家庄,便诉说自己名叫陆三郎,自幼家贫被父母送进寺庙为僧,今年已十六,求师父恩准下山探寻家人,半路遇强人打劫,慌乱之际包裹盘缠全部丢失,惊吓之中受了风寒一病不起求助无门只能在路边等死幸亏得遇恩人捡回性命大恩大德无以回报愿追随班主行走江湖以报救命之恩。“周神游”一见他愿意追随自己杂耍班子,平白多一青壮劳力,也懒得辨他所说真伪,于是慧明从此更名陆三郎开始游戏人间感受市井生活。冬去春来,转眼间大半年过去,陆三郎与杂耍班上上下下全部熟悉,尤与春桃、夏柳姐弟二人整日相处结为玩伴,他原本不会什么杂耍技艺只能帮忙打杂,但他有一长处却是别人没有,那便是识文断字,只因他自小在岩山寺长大,澄空长老悉心教导,经卷多以梵文著作,要将其译成汉文且不失本义,难度可想而知。他们这些小沙弥受师父督导教育严厉管教,日积月累,均能书会写诵读自如。周班主一干人等原本将他当奴工役使,继而见他能识文断字均高看他一眼,日常对他客气许多。陆三郎也不愿白吃闲饭,力气活杂耍技干不了,他却能写会编,排演坊间滑稽戏,一试之下深受百姓喜爱,反而成了周家杂耍班子一道压轴节目。至此他随着周荣周温然神游江南,经历日渐丰富,于世态炎凉百姓疾苦亲身体会感悟良多。春走夏至,这一日来到淮南道扬州府广陵郡,他们在市井间表演,场场爆棚,尤以三郎和夏柳搭档演出的滑稽戏逗得百姓捧腹不已掌声不断。恰逢郡守府副总管刘江淮筹备芙蓉宴,他乃有心之人,事无巨细均亲历亲为。在广陵郡东市一见周家班的演出,暗思待至六月十六日芙蓉宴后,让他们为郡守和众嘉宾表演助兴定会增彩不少,搏主人一笑。遂和周荣商议要让三郎、夏柳进郡守府邸伺候,彩排预演,界时登台表演,每日赏二人五十贯钱。周荣寻思他乃淮南道最有权势的军政首脑的二管家,他老人家发话如若不从,弄死自己这二十来人还不像捻死群小蚂蚁般简单,且赏赐不菲,忙不迭的满口答应,于是二人告别众人和春桃,随刘江淮进了郡守府。陆三郎和周夏柳白天排练,晚间和仆役、伙夫、更师、厨师等下人在后院大通铺同眠共休,几日下来便厮混熟悉,他二人年岁不大,行走江湖颇有眼色兼之伶牙利齿口舌甜蜜,哄得众下人无不喜欢。前几日恰逢刘副总管安排庖厨预备茶饮,郑三民为后厨总掌勺,煎炒烹炸那是样样精通,淮扬菜品更是花团锦簇,唯独这煎汤煮茶却是画虎画皮难画骨,只能依葫芦画瓢按照茶饮程序吩咐其他人等准备器具按量备茶。试煮了几次,味道程序总是出错,刘江淮副总管不免严加责备,勒令务必筹备精细确保茶汤味美量足!他心情烦闷便转移怒火对着帮厨的伙计、仆役是一顿臭骂,就差没拿炒勺收拾了。这些伺候煮茶的伙计们晚上回来躺卧通铺之上不免唠叨咒骂,抱怨郑大厨无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三郎听在耳中一时翻江倒海勾起了他积累多年的煮茶之瘾。第二日起来他央求一位相好的伙计秉报刘副总管,说陆三郎能煮茶汤,愿求一试。刘江淮深知这次芙蓉诗会乃郡守大人极为看重的一次盛会,暗藏深意。徐俊筹备经年,力求一鸣惊人,搏取文坛美誉,声动天阙。故不惜花费巨资,精心准备,每一环节都力求完美。眼瞅着六月十六日将至,百密一疏,徐郡守特意布置的品茶环节却始终不能令人满意。正在四处聘请茶匠之际,听下人秉报演滑稽戏的陆三郎毛遂自荐会煎汤煮茶,半信半疑之际抱着死马权当活马医的心态权且让他一试,谁料想,真是天上掉下个茶博士,他年纪不大,煮出的茶汤确实与众不同,色香味意形俱佳!令人品后拍案叫绝!他大喜之下重赏了三郎,命他全权负责煮茶环节。陆三郎实在是从心底喜爱茶道,兼之徐天朗的广陵郡府富甲天下,器具原料人员齐备,他依照人数规模,三日三夜不寐,设计煮茶程序,调整器具容量,测算茶饼大小,提笔书写流程,召集司茶人等学习操练。刘江淮见他如此殚精竭虑,布置的这般井井有条,直是花钱如流水,凡三郎所需釆办之物无有不允!陆三郎神思灵动,为了契合此次诗会宴饮主题,专门从芙蓉花苞之中采撷花蕊,烘焙晒干,在茶汤二沸之际与细茶沫混合注入水中,使得茶蕴花香,蕊融茶汤,回甘生津,唇齿留芳,美其名曰:“芙蓉芳茶”。
正所谓“高山流水觅知音”,张三郎也未想到自己倾心煮就的一盏茶汤竟被忘年之交渺然禅师品咂出相似韵味,更挺身邀见,和以禅诗,刘江淮牵线搭桥,可谓“香茶余韵引故交”,分别一年半的两位知己禅僧终获团聚。二人执手相牵,唏嘘感慨,直似梦里。旁边刘江淮在徐天朗耳边寥寥数语简介二人渊源,徐俊今日芙蓉宴饮、诗会、茶道俱大获成功,搏得众人如云赞许,心中得意,情绪甚佳。兼之陆三郎所煮芙蓉芳茶确实费尽心思,醇香韵远,此等技艺非常人所能及,于是高抬他一等,吩咐摆座令张三郎与渺然合坐一席,共叙离情,总管徐永乐高唱一声,芙蓉宴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