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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余红在桃阳市与人合伙投资的项目遇到麻烦了。她所谓的投资就是借钱给当地的小地产开发商当流动资金,不料小开发商实力不够,经验不足,做成了“半拉子”工程,好几个类似于余红这样的投资者成了“股东”,借出去的钱“困”在那里了。我曾多次提醒过余红,我在外打工挣点钱不容易,投资要谨慎或者吃点安稳饭得了,你想贪人家的利息,人家就贪你的本金。其实她完全可以在家找份工作,整点小钱自己零用,把我的工资奖金留存积累,这日子不就可以这样慢慢过吗?可她总是羡慕别人的财富积累速度,自己也恨不得一锹挖成一口池塘。殊不知,横财不富穷人命,野草不肥劳命马。
“钱吃了亏,人没有吃亏。”余红依然追梦不止,她要东山再起。她打电话我,说又看中了一个很好的项目,但缺钱投资。我说工资奖金都交给你了,我手里哪还有钱?她用坚定的口气说,那就用房子抵押贷款。
这下轮到我心慌了,因为当时的离婚协议写得很清楚,我是净身出户,房产归余红所有,她是有权处置房产的。我担心假如她投资又失败了,这套房子就会被银行收走,如果女儿休假回到桃阳市,就会连个“窝处”都没有了。所幸武汉所购房子的产权证写的是女儿名字。
无奈,我拿出了我的一部分“私房钱”汇给她了,撒谎说是找何老师借的。其实这是我把平时的工资和奖金,截留了一部分而积攒起来的,我上涨了年薪和奖金都没有告诉过她,存下这些钱是留作不时之需的。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我母亲常说,家里多备点粮食,总归是好的。嚯,这些钱终究是派上了用场,并且依然还是回到了余红的手里。
我向余红申明,何老师的“借款”由我分月偿还,女儿所有的费用由我继续承担,她毕业后在武汉的工作由我来设法安排,其他事情我无力也无心兼顾了。余红对我说,你的意思就是已经把账算清楚了,以后各走各的路呗。我说随便你怎么想吧。
我和余红的这种结局,是因为众多的偶然造成的必然。我们之间沉淀了太多的不和谐,使原本就不堪重负的“红绳”由于缺乏珍惜与爱护而最终缓缓断裂。当年,我们在茫茫人海里不期而遇,互许终身,按理说这是缘分天定,天作之合,从此应该是互相执手,长相厮守。可是在那些不经意的日子里,我们走着走着却忽略了彼此的感受,以致慢慢松手相背而行。时间成了一条长河,渐渐湮没了我们的过往,抹去了我们曾经并肩前行的足迹。我们的激情岁月是锅碗瓢盆,我们的浪漫时光是柴米酱醋,既然我们离不开人间烟火,就可能因为烟熏火燎而各自散开,重归于滚滚红尘之中。
公司表面看来波澜不惊,但我似乎觉察到了每个人脸上的些许不安,我想这可能是因为王工散布了颜总与华老板吵架的消息而引起。但我不能因此责怪王工,大家都是打工者,谁都希望公司能有一个和平安稳、人心团结的工作氛围,而不是面临着股东相互掣肘、分崩离析的局面。
在这种时刻,我不能以旁观者的姿态静观事态的发展,毕竟我是表面上的总经理,维护局面稳定是我必须要做的工作。我召开了公司全体人员会议,从我们的产业优势、招商情况、项目建设、用地指标、后期运营等各方面作了正面和积极的分析,阐述了公司的产业具有良好的发展前景,以及华老板准备运作上市的企业未来战略规划,鼓励大家在这个舞台上发挥能力和水平,为自己将来的提职加薪而努力奋斗。我同时提醒,即便有人没有长远的职业目标,也请珍惜这个平台,不要诋毁和践踏它,因为它目前至少为我们提供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困难是暂时的,我们的后发优势非常明显。既然大家都能看得清辨得明,那么,我们该怎么群策群力共渡难关呢?我顺势提出了一个建议:全体人员缓发一个月的工资,先集体帮忙垫付一点园区污水厂建设的工程款。我向大家保证,下一笔客户的预付款到账后,即刻补发大家的工资。
没有人明确反对,只有会计提出了质疑:是否先向华老板和颜总请示后再作决定?我按事前与王工商议的预定对策,对他眨了一下眼睛,王工接口说:“这有什么好请示的?我们自愿缓发一个月工资,保障污水集中处理工程正常施工,这是为公司着想。后面客户的预付款到账后,补发我们的工资是理所当然的事。”会计一时懵圈,无语反驳,只得表示赞同。
会后,我交代王工给污水厂施工方结算一点工程款后,再与他们好好沟通一下,让他们放心大胆继续施工,即使多垫资了一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这项工程是园区的核心工程,也是环保部门督办的必建项目。如果竣工后没有结算工程款,他们到时完全有理由阻止污水厂正常运营。
我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以倒逼华老板的形式,维持污水集中处理工程的正常施工。不然,我与王工无法面对客户的不断催问和管委会的严厉指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阿芳向办公室莫主任递交了辞职表,原因是想回老家工作。莫主任向我汇报情况后,我首先找来阿佑,问他和阿芳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他说我俩关系挺好的呀。我再问他是否知道阿芳辞职的真实原因?他说问过了,阿芳也是说想回老家工作,不过令人奇怪的是,阿芳自广州出差回来后,像中了彩票似的,精神很亢奋,问她为啥兴奋?她总是笑而不答。
哦……阿芳当时是与颜总一块去广州出差的,难道她的辞职与颜总有关系?阿佑离开时,我让他顺便通知阿芳来我办公室。阿芳的表情很轻松,一进来就帮我添加茶水,还笑嘻嘻地对我说:“领导辛苦啦,以后有机会到我家乡去玩喔。”
我试探着说:“即使有机会去到你的家乡,也不见得能遇见你,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老家工作呢?”
阿芳的脸红了,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她说:“是的啦,到时提前联系我嘛。”
我知道阿芳既然很高兴地提出辞职,肯定已经有了好的去处,再怎么挽留也无济于事。但好奇心促使我想做进一步的打探,“阿芳,你们老家的工资水平远比不上南方的薪酬待遇,再说你来南方打工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习惯了这边的工作和生活环境,所以我认为你说回老家工作,只是一个托辞。我没有别的意思,毕竟大家同事一场,我劝你在做决定之前,把问题考虑得周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