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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走回旧旅社的路上又买了两个馒头,进门找魏大爷要了两个纸箱,然后到房间慢慢收拾行李,蚊帐、凉席、床单被子、衣服、书籍、牙刷毛巾,还有唯一的一件“家具”:大哥给我的木箱子……东西都捆绑整理好了,一样都没有落下。等到天色暗了,我下楼到院子里的水龙头下面,干干净净地冲了个凉水澡,把床板用水擦擦,点上蚊香,将就睡一夜。
早上,我吃完剩下的馒头,正琢磨着拿些简单的行李,先去镇广播站报到,再请求刘站长安排人过来,帮我拿一下剩余的行李。这时有人敲门,毛哥、小陈、两位大学生都进来了,毛哥说他和小陈找人换班了,大家专门来送我的,还说工会领导也一块来了,在楼下。
毛哥说我相当于是出嫁的新媳妇,就空着两只手好了,所有行李由他们分别拎着。下楼见到工会领导,他说是代表厂里来送我的,一件新衬衣、一只热水瓶,是厂里送给我的礼物,我恭敬地向他表示感谢。魏大爷拿着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物品走了过来,“小刘,这是我复员时候的纪念品,一个茶缸,你用得上,拿着吧,算是魏大爷的一点心意。”瞬间,我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魏大爷拍拍我的胳膊,催促我快点走,别耽误了报到上班。快走出小巷了,我转头看见魏大爷还在门口站着……
到了镇广播站,刘站长在二楼阳台看见我们一行,就招呼站里的同事帮忙接过了行李,毛哥他们向我道别后就回去了。这栋楼是办公和宿舍混用的,我的宿舍安排在二楼,刘站长办公室的隔壁。我房间里的床、柜子、办公桌椅、电扇等一应俱全,柜子当作屏风,前面办公桌,后面床铺。
行李放到房间后,刘站长向我逐一介绍同事(除了刘站长,其他人都没有职务,统称为师傅:肖师傅,年近五十岁,架线工,家在农村;张师傅,四十来岁,戴眼镜,会计兼架线工,家在附近乡镇;岳师傅,给我送过通知书的,不满三十岁,出纳兼架线工,家在镇上;郭师傅:三十多岁,管理和操作播控设备,技术工,家在镇上。算上我,站里共有六个人,我以后的工作由郭师傅具体安排。
随后,郭师傅带我熟悉工作环境,二楼东边是一个大房间,里面有一台十瓦的电视转播发射机和辅助设备,另外,还有一组柜子,里面放着扩音机、功放器、电源稳定器等,屋子中间是一张崭新的播控台,上面有录音机、话筒、多个声调调节旋钮、信号传输控制器等,这间屋子的顶部平台,安装的是卫星信号接收器(白色的大铁锅,信号发射塔耸立在这栋楼旁边,大概有三十多米高,塔顶垂直下来的几根粗黑电缆线穿过外墙,与室内转播设备相连。
郭师傅介绍说,站里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工作事务有三大块:建设发展有线广播村村通事业;转播县广播电台的调频广播节目,值机时间段分别为,早上六点半至九点,晚上六点至九点;电视差转台负责转播县电视台的节目信号,每晚六点开机,凌晨一点左右关机。
我的主要工作内容:一是收集整理镇政府及相关部门的新闻稿件,还有计生、民政、电力、保险等政策性宣传资料,录音后在有线广播里插播宣传;二是与郭师傅轮流值机,负责每天广播电视设备的开关机;三是待摄像机、录像机等采编设备购回后,准备出镜上电视,播发本镇新闻和公告之类的宣传内容。
为欢迎我的加入,刘站长召集大家中午一起到餐馆吃饭。除了郭师傅酒量很小,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半斤八两。吃饭闲聊时,我了解到,我和郭师傅属于站内上班,刘站长和其他三人分成两组,每天都要骑自行车下乡,维护和整修有线广播线路,天气原因除外。镇下面设有办事处,各办事处都有广播室,负责与镇广播站的工作对接。
在我看来,站里人数虽少,但大家分工明确、各司其责、相处和睦,是一个氛围比较宽松的集体。显得最活跃的是岳师傅,一回生二回熟,他说:“小刘啊,说实话,要是其他人被录取了,估计他家里会邀请我们吃好几顿酒,你特殊,刘站长反过来为你接风,不容易的嘞。”
我赔笑说:“还没告诉家里,等我大哥出差过来时,一定请你们吃饭。”
刘站长摆手说:“别听他的,他开玩笑的。你是县局领导和县电台考官挑选出来的,这证明你有发展潜力,站里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很年轻,有朝气有活力,再努把力,把站里的宣传工作搞起来,这一块是我们的短板。”说到这里,刘站长转向了郭师傅:“有线广播村村通我们是全县第一,电视差转台也是乡镇第一家建成,如果宣传工作再走在前面,今年底就能扛红旗了。通镇是县局雷局长的老家,他在工作上给了我们好多支持,不能给他丢脸。我总是要退居二线的,肖师傅、张师傅年纪又大了,这个摊子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接手了,所以你们要真正担起责任,把宣传工作抓好。”郭师傅连连点头说:“您放心,没问题的。”说完起身帮刘站长盛饭和添加茶水,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郭师傅劝刘站长少喝一点,说下午还要和他去找镇长,请示集资购买电视摄录设备的事情。郭师傅还建议,等文件批准后,由他和我收取镇里各个企事业单位的集资款,刘站长他们负责收取各办事处和村里的集资款,做到尽快收齐,早日购回设备。
下午,刘站长和郭师傅找镇长去了,肖师傅和张师傅下乡去修整广播线路,岳师傅帮我收拾房间。聊天时他告诉我,他爸是另一个乡镇的广播站站长,他属于系统内的子女,初中毕业后在家混了几年,就安排在这里上班了,他结婚早,都有两个孩子了,有时晚上嫌家里太闹,就住在我楼下的宿舍。
我问他:“刘站长的年龄很大吗?怎么现在就提到退居二线呢?”他轻声“哼”了一下说:“刘站长有县局雷局长是家乡人这层关系,目标是往县里‘进步’,郭师傅鬼精鬼精的,在候着站长这个位置呢。”他说郭师傅高中毕业后,开店搞过无线电修理,半瓢水手艺,电器的小零件毛病不会修,经常是把整个大零件一起更换,除了外壳保持原样。这样一来收费就高了,所以生意并不好,后来托亲戚找刘站长帮忙,进了广播站工作。
岳师傅另外告诫我,镇委史副书记是个女的,工作比较挑剔,说话有些刻薄,她和陆宣委因为这次没有录取企管会那个女孩当播音员,有些想法,要我留心一点,不能招惹到他们了。我说记住了。
宿舍很快整理好了,南北通透,光线明亮。广播站这边的生活条件比中药厂那边便利多了,自来水和公共厕所就在楼下,五分钟走到镇食堂,早中晚准时开饭,热水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