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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走过镇子,上了分洪堤,这是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平日里频繁的车来车往,使得这条土路的表层路面变得柔软松散,每一步落脚就像踩在面粉上,尘土四处飞溅,一步一个脚印。
月光倾斜而下,俯瞰大堤两边,堤外,宽阔的河道几近干涸,杂草丛生的空隙间,零散分布着一些低洼水塘,水塘里依稀折射出几盏渔火,那是附近村民的养鱼小副业,分洪道内汛期无常,那些水塘都是“看天收”的了;堤内,防洪林、田野、农作物、房舍都铺上了银色,一切都在静止状态,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显得深邃空渺,只有远处那些低矮房舍里透着一丝暗淡的灯光和偶尔传来几声犬叫。
我在匆匆行路,夜静四方空,月亮走我也走。不觉间,前方的夜空有了一片灯光映衬的景象,我离县城不远了。此时,口干舌燥更增添了疲惫,忽然,我听见堤下有潺潺的流水声,便循声走下大堤,发现是一处涵洞,洞口水雾弥漫,水流哗哗作响,我连忙蹲下身子捧水饮入口中,虽然觉得气味口感有些不对,可口渴难耐,接连又喝了几口。过后,我才知道,那是县城里排出的生活废水,有过净化处理,月光下都是亮晶晶的,但还没到饮用标准,我是先行先试第一口。不管怎么说,我算是又喝上了“城市水”。
分洪堤的尽头是通往县城的柏油马路,我用仅剩的五毛钱就近买了两包瓜子,将瓜壳带瓜仁一并放进嘴里咀嚼,瓜壳的甜味和瓜仁的香味可以暂时缓解我的饥饿感,胜利在望,我沿着马路边沿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眼前的灯火逐渐密集起来,视线也亮堂多了,马路两旁的路灯高高耸立,车道隔离栏排列整齐,车辆不时从身边驶过,已经到了县城的边界,我一直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可是慢慢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在乡下呆了大半年,县城的市政建设发展很快,道路交通变化很大,眼前的方向出现了“乱码”。在县城上学的时候,大哥管束比较严厉,基本上就是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很少能出去和同学逛逛,好不容易等放寒暑假了,大哥又要我留在家里和侄儿一道温习功课,不许出门。所以关于出城和进城的路线,我有些生疏。
我只记得大哥当时的单位在一条巷子里面,究竟是哪一条道儿去往大哥家呢(当时很多单位的办公楼和职工住房都在同一个院子?我本来就属于路痴与路盲,方向感不强这一类,再者这晚上的“路感”与白天又有很大差别。站在十字路口,我有些无奈。
从乡下偷跑出来是中午十二点过后,现在约莫是晚上八九点钟了,我脚底的酸胀感顺着小腿一阵阵往上涌,都有些站立不住了,如果还要再一路一路地找,我不如找个墙角旮旯蹲到天亮再说。
没有bb机和手机的年代是比较尴尬的,那时连家装电话都不普及。想找人问个路吧,路上行人寥寥,各单位的门岗也是戒备森严,你还没走近,很大的吆喝驱赶声足以让人惊吓止步。
所幸,一阵自行车铃声从身后传来,转头一看,有三辆自行车与我同向,借着路灯亮光,看得出都比我年长,车上都搭着大包小包的,我鼓起劲问了一句:“师傅,请问县药监所往哪边走啊?”
最年长的人刹住车,用一只脚点着地,看看我,又扭头盯着其他两人,问道:“什么单位?卫生局吧?”其他两人茫然地摇摇头。
我赶紧补充:“不是卫生局,地址在城乡渠那边,我现在有点分不清方向了。”
“噢,城乡渠啊!道路当中有一条臭水沟,两边是楼房的?”最年长的人随即答道。
“嗯嗯,就那里,在路段的中间位置。”我急忙应声说。其中一个同行的人听了“呵呵”笑说:“那边在整修呢,清淤泥,放排水管,我们就在那边干活,哎哟,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