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 / 3)
自记事起,我便在师父门下,但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每每问起师父,他也总是缄默不言。
“你自不必探寻自己是谁,你还小,一些事情迟早会知道。”
师父相貌清秀似女子,性情却不柔弱,反倒在一些事上态度坚决,不允我违背他的命令。若是稍稍触怒,便要罚去藏经阁抄写经书。即便前人记载的太平盛世、锦绣河山,当今圣上励精图治、革故鼎新并非索然无味,却也按捺不住我少时好玩的天性。
他同我最常讲的一句话,便是万不可踏出山门半步。
七岁那年我曾背着师父溜出山门。师父隐居在泠山,三面碧水环绕,两柱石碣矗立山前,青灰交叠,得出“浮世”二字,其他全然无法辨别。
我至今想不通为何身体会不由自主地去靠近它,好似相识已久,却几经分离。
师父自然很快便发现我不知所踪,在山门外寻得我,刚要动怒,眼前便映入那两柱石碣,以及我触碰石碣的手,瞬间平静下去。
他头回未罚我抄写经书。
次日,天边薄暮隽阳,霞光淹没了整座泠山。
师父不知从哪儿找出一柄乌金剑,剑锋铜绿,显然有些年头。
“今日起,与我学剑。执剑护这天下,是你生来的宿命。”他叫住坐在院前发呆的我,掷出手中之物。本能促使着我微微侧身,剑锋擦着我的衣袖嵌入石板,外露的部分便几乎与我并长。
“这是何意。”我问。
“拔出来,向它挥砍。若能劈开那青石,我便授你我毕生技艺。”师父依旧那番冰冷,指向院口青石。“这是最轻的一柄。我虽说会教你本事,可你若是连拔出它挥砍都做不到,何来资格学我剑法?”
在师父的命令下,我尝试握住剑柄,乌金透心冰凉,却隐隐向外散发温热,身体里似是有什么东西被豁然贯通,这金属巨物霎时轻若絮棉。
我深吸一口气,双脚一拧,手腕翻转,破开石板如行云流水。从未有人教授我如何执剑,但从握紧到挥砍之间的每一个细节,却仿佛早已烂熟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