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风暴（阿理斯）（1）（1 / 2）

“那边下雨了，”伊曼留从桅杆的瞭望台上滑进甲板，“没找到那尾随鬼！”

又高又厚的碟云覆盖了石林的上空，西边火红色的天际已然远去。黑洞吞噬万物，天地即将归于混沌。很快，绑在围栏和绳索上的那三十六盏玻璃油灯便发挥了作用，它们火光瑟瑟，点亮石林。

阿理斯听见甲板深处有人大呼小叫，他意欲逃入舱内避开他的顶头上司“监工”罗勒，那厮的兴趣之一，便是差遣他干些恶心又无聊的事情。

“阿理斯！”果不其然，他闻声停立。“过来帮忙抛索锚！”

单铁导轨经历六年的风吹雨打已然锈迹斑斑，以前只要两名船员推移的抛锚铳，如今得多添一人，并且必须浇油润轨。大副寇斯莫站在甲板边缘指挥船员抛射锚索，铁铳砰然，他看见一根钢索横越巉岩。

阵阵热浪拂起林谷中的褐黄色尘埃，将沙砾洒向他们，引来船员们的乱声咒骂，阿理斯觉得若是抖几下头发，没准能倒出个大半片沙漠来。他抬头望了眼穹苍，不住被老天爷吓一跳，只见滚雷大作，云间闪电如有巨龙腾飞一般。船长室里已亮起烛光，他们的船长克雷伦斯，那个糟老头铁定又给自己的肥肠灌烈酒了，那是他们三个月前离开岩谷城购入的本地特产。此时，仿佛有首难听的打油诗自上吹下，伴随沙子钻进他的耳朵洞。

“……我们的船舰漫山跑，趁着夜色摸过桥，只是将那臭蛋往外抛，便熏得萨瓦斯人脱掉长袍扔面罩，他们抱头鼠窜不敢怒，因为我们乃——众城之城的闪烁明星……”

随后风暴降临了。

阿理斯透过舱内的船身感受魔鬼用无数只利爪撕刨这庞然巨物。洛门那的鹰旗被船员做成了吊床垫子，但一个月前它还挂在船尾上猎猎飘摆。

自打曙光女神号从极东之地回到红翼石林，他们就发现四年前的地图标注不再灵验，有些村庄无端消失，有些地方却筑起高墙，忽古斯人的势力恐怕已渗入库桑腹地。起初大伙儿不以为然，直到他们被另一艘黑色的飞艇尾随三天，船长才惶惶惴惴地命人降旗易帜，老痞子亲手操办此事，所以先到先得。

老痞子把它变成了自己专属的“软绵绵鸟窝”，他说的，简直蠢到家。他躺在上面抽卷纸烟，纸是捆胡椒用剩的皱巴巴黄皮纸。

“这是一个咒术，”老痞子吸红烟头，照亮了他既稀疏又干硬的小黄发，煞有介事地说下去，“我猜测那东西装的不是忽古斯人，而是一艘幽灵船。”

阿理斯不为所动，老船员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都知道他爱故弄玄虚，装腔作势。但总有一两个新上船的愣头青年信了他的邪，他们已经聚拢在两根栓吊床的柱子周围，准备开始听他吹虚。

“伊曼留，你可看清那飞船的风帆？”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