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姓名(艾莉妮)(2)(2 / 2)
“这是秘法会乱党的东西,正是因为它太细小,又会变色,守捉官在清算财物才会看漏了眼呀!”他轻描淡写地噘嘴耸肩,“至于它的主人嘛,大概死在绞刑台。”
“再附赠一条消息,它就归你了。”她把金币弹在半空,棉麻手套接住时发出卟一声闷响。
“有人打听跟你一样的事,听声音三十出头左右,比你高大,那厮不识好货,啥也没买。”
艾莉妮呆愣片刻,“哪条道上的苍蝇?”
“生脸孔,裹得比你还要严实哩。”
朋友?使徒?绿袍子?不是,这名蓝党的江湖骗子在唬弄她,他笑吟吟地伸来一只手,金币归他了。艾莉妮脑中蹦出一百种猜度,科伦比恐怕已经将她的消息卖了个通透,即便现在没有,日后也会。
她萌生杀机,可孤注一掷的她没有更多资本去杀人灭口及打草惊蛇,这次行事错漏百出,我知道,但时不待人,她本可布置一个严丝合缝的交易流程,若不是母鹰早早给她抛来调令书的话。
几乎在红须的贵族男子宣告逃亡后的第二日,那天整整下了一昼的暴雨,她在公寓睡觉时听见有人敲门。
“这里是艾莉妮家么?”一名被湿斗篷压塌的小孩站在门前,“你是艾莉妮?”
“是呀,”那男孩湿淋淋的模样叫人心疼,“你找我有事吗?”
“这东西给你的,我姐姐让你去河口街参加祈祷会。”
男孩将一份涂抹防水油的信件塞在她手上,随即欢快地跳进雨幕中去了。河口街盖在白城最下游,自古以来便是外地流寇的避世胜所,就连罗格尔都知道去那儿举办祈祷会有多么荒谬,哪怕凶悍如萨瓦斯异教邪火,在河口街的穷衢陋巷里烧起来也显得瑟瑟发抖,更不必提那些酸腐的信教者。
艾莉妮拆开信件,在署名处发现了无名者的蝴蝶暗记,时为三日后。乔安娜告诫她这是母鹰诱杀异己的陷阱,那老寡妇现在已全将心思放在怎么变卖家当上,已对无名者的事业提不起丝毫兴趣。
但艾莉妮呢?她年方二十,却满身尸臭和男人的唾液,她的感情神经早就麻木不仁,除了有张隽美而空洞的脸蛋以外,身无旁物,而且这张脸随时间推移也正渐渐老化,迟早一如中州沙漠里风化的石雕般粗糙难看,生活像诅咒,每当她独自面对地下世界险毒的罗网陷阱时,内心便不住朝那个躲在黑暗玩弄她命运的某位神明呐喊:放马过来啊,给我个痛快!但她仍活着,那便该小心翼翼,她用黑布兜捆脑袋和嘴脸,只露出一双尖刻无情的眼睛,它总能令红街道上的混球们误当她是个精悍瘦小的青年,也总能吓唬退想顺藤摸瓜一窥究竟的科伦比,但不知为何,现在她已没有以前那么十足把握了。
“科伦比,我没来过这里,明白不?”艾莉妮说。
“你当然没来过,”科伦比意味深长地笑嘻嘻,“穷困的北方女孩们只牢记有名有姓的人,而你嘛我看两者都没,好小子,你适合去给蓝党当赛车手,他们喜欢默默无名不指望出头的年轻人。”
艾莉妮离开红街后,便将萨瓦斯罩袍投进穷人扎堆的水道桥底,看着它被撕成好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