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班主任（五）（2 / 2）

常存看着地面，四肢僵硬，手紧紧攥着牛仔裤上的垂须。

她深深低着头，眼泪直接从眼睛里滴落到地板上。两颗，四颗，六颗……地板上的泪滴渐渐有了交集，很快就连成一片湖泊。

她不敢出声，极力克制自己的喉咙。可是她吸气的时候鼻腔还是发出抽噎声。

吴勤看着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更加恼怒。

每当有学生在办公室哭的时候，总是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让人不免心生怜悯，相信其已经痛改前非。可是过不了几天，又全忘了，调皮捣蛋的还是调皮捣蛋。这些年来，她都见惯了。她自然再也不会上眼泪的当。

可也不能明白地发怒。她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住心底的怒火，用一种平常的语气继续说道。

“你都十三岁了啊。哪些事情，哪些事情不该做，你肯定都晓得。读这么多年书了，你也该有长进了哦。你都是个小大人了啊，是不是该自己把自己管好了。你还要我天天都守着你哇？啥子事情都要我在你耳朵边叨叨两句，你才晓得怎样做？那全班六十多个同学，每一个人我都要跟过去守到，我怎么忙得过来啊，我又没有分身术。各人把各人的事情处理好。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多考虑后果了才去做。到底这样做有啥子后果，这样做可不可行，想一下平时老师和父母咋个教你的。该成熟稳重了哦。你这节课就站在这儿好好想一下，放学了再走。”

吴勤发表了这番长篇大论，终于满足地舒了一口气。她拧开保温杯，喝了点水，盖上杯盖。

接下来没有事做了，就是一阵可怕的安静。

这种安静似乎要迫使她与自己独处，使其回归内心，审视本性。

她如坐针毡，只觉得世间最可怕的事莫过于安静。她若有所思地打开抽屉整理了一翻，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关上抽屉，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她约了两个同事，一起到校门口的门卫室旁聊着天，等着放学。因她有一次听年级主任说起过一件事——好些班级的学生早在放学前几分钟就专等着放学铃声，铃声刚一响起，学生就像百米赛跑一样往外冲刺，彼此竞争，要看谁第一个冲出校门。吴勤觉得今天正是个好机会，她要把自己班上跑在最前的学生揪出来。

她并没有注意，“忙”字的写法是“心”“亡”。心若死了，那么心的功用，如“爱”“恩慈”“悲悯”，也就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