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打架（2 / 2）

桌子正上方摆着一瓶新开的红墨水，墨水瓶子和盛放瓶子的纸盒都沾上红墨水，那一大片鲜红色十分耀眼。墨水旁边是一个半新不旧的大黑笔筒，里面插着磨掉了外漆的红钢笔和几只丢失了笔盖的签字笔。桌子正中放着一大本摊开的教案，上面画着一个大思维导图，上面写着“第二单元知识点总结归纳”几个字。导图下面用表格归纳了历史事件的时间、主要人物、导火索、意义等。桌子左方，随意放着几本书，最上面的一本是历史教材详解。旁边放着没收学生的东西，指甲油、蜡笔涂鸦本、超级女声卡片挂件、《欢天喜地七仙女》贴纸……桌子右边堆放着另一个班的练习册，高得像山。自己班的两大摞练习册放不下，只能堆在地上。地上还竖着一根使学生心颤的竹篾条，有点弯曲变形了，斜靠在抽屉边。

她转眼看看雪白的墙壁，笔直的墙棱线，干净的地面。

“因为我是没有父母陪伴的，像个孤儿。所以他们才不敬重我。没有人保护我，没有人给我安全感。”

常存的眼泪像暴雨似的落下。办公室里面，除了一个不认识的老师，再也没有别人。她索性任意地流起眼泪。

她这次打架全是为了帮助刘敏。她心里充满盼望，她盼望着刘敏能够对她心存感激，她盼望着心里埋藏很久的对她的好感能被她发现。

假如能够得着刘敏这个朋友，那么被打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就算被吴老师批评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想。

更何况吴老师并不会批评我，说不定会转而表扬我呢。她现在正询问同学吧，正查清事情的始末吧。等她全弄明白了，就会知道这事错在陈刚了。

她忍住悲痛，开始回味起这件事来。

刚开始，不是陈刚无理欺负刘敏么，他不是强行霸占刘敏的座位空间么。我用言语呵斥他，这算见义勇为。接着不是陈刚先动手的么，把我狠狠踢倒在地，多么狠毒！我岂能不反击，我的尊严岂没有吗？有句话说“士可杀不可辱”，尊严高于生命。大到国家，老师也常教导我们国家尊严必须誓死捍卫，面对外强入侵我们应拼死抵抗。我为了尊严而打架，岂不是勇敢的么。况且我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所报复在陈刚身上的，并不比他施加在我身上的更多。我没有抡椅子砸他，没有藏小刀刺他，这是我的良善。我今天所行的这一切事都是问心无愧的。假如不是正义鼓动我的勇气，激发我的力量，我后来怎么能跟他打成平手呢？他的身体本来比我健壮多了。

多希望吴老师快点回办公室，那时候她必然为我主持正义，施行审判。惩罚陈刚，安慰我。假如陈刚真诚跟我道歉，我为何不原谅他呢？宽恕和包容，岂不是人的美德吗？假如他真心悔改，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犯这错，那我愿意成全这美德。

可前提是必须有人主持正义，施行审判。没有正义的审判做前提，宽恕便变成了对恶人的懦弱退让。那么，恶人便肆无忌惮地作恶，良善的人不堪欺压，也只能被逼作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