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一念(1 / 5)
城门口多出了一队官差。
在这榨不出油水的穷乡僻壤,常驻镇上的差役统共不过大猫小猫两三只,管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老百姓们已许久不曾见过穿皂衣的官差,尤其这伙人还提刀持棍,看起来凶神恶煞。
他们甫一到来便接管了城门,来往人员与货物都被迫停下来接受盘查,人们怨声载道,又不敢真跟官差对着干,只得窃窃私语不知出了何事,有消息灵通的打听来一耳朵,说是在抓流窜至此的江洋大盗。
今日恰好赶上大集,从乡野各村来了不少农户和小贩,时辰渐近晌午,赶完早市的人急着出城回家,欲赶午市的人大多还被堵在城门口,各种声音和味道交杂在一起,头顶日头越来越大,不仅老百姓们抱怨不已,官差也不堪忍受。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竟是一辆马车从城内飞驰而来,拥挤不堪的人群乍闻马蹄声逼近,忙不迭连滚带爬地朝两边避让,那正搜查装水木桶的官差猝不及防被暴露出来,一抬头便见飞马当面冲撞,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其余兵丁倒是反应不慢,齐刷刷挥出准备好的长棍和绊索,集众人之力生生拦住了这辆马车,等到冲劲稍缓,他们正要上去抓人,才发现那坐车辕上的竟是一个死人,已在这番颠簸中翻倒下来!
众人大惊失色,却见一道人影从旁侧纵身而起,他们来不及看清,头脸已被踹中,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来、来人啊,抓住他!”
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江平潮只是冷笑,长刀劈断绊索,翻身就要上马,官差们只当他要夺马而逃,纷纷拦在了马前,却不想这一下只是虚晃,江平潮抬脚在马身上一踹,那马儿吃痛,疯了似的朝前狂奔出去,他自己却借力一扭,飞身窜向城墙,竟是要倚仗轻功从墙头上翻过去。
“不好,中计了!”
见此情形,官差们也顾不得那匹疯马,慌忙朝江平潮追去,有人张弓射箭,可那箭矢无一能追上江平潮的身形,眼看他就要踏上城头,突有劲风扑面,竟有两人提前埋伏在此,手持一对短钺,双双拦在江平潮眼前,利刃劈空斩下!
此时此刻,江平潮人在半空无处借力,却是临危不惧,他猛提一口真气,身形不坠反升,长刀自下而上斜劈而出,犹如巨浪滔天,兵刃相交刹那,上方两人只觉一阵排山倒海般磅礴沛然的巨力汹涌而来,竟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须知角力之下敌退我进,江平潮趁此机会一脚踩上墙头,复又离地窜起,身如鹏鸟飞至二人上方,旋即翻身倒挂,但闻齐刷刷两声脆响,双钺同时断裂,两人喉间喋血,身体一个打晃,头朝下向后倒落,眨眼间砸在地上骨肉成泥,骇得下方众人惊叫连连。
与此同时,那已冲出城门的马车正朝着人群撞去,被临时征调的官差可不比训练有素的杀手密探,争先恐后地逃窜开去,甚至不惜推搡百姓以搏生路,眼看有妇孺躲避不及,马头突然被缰绳死死牵住,强行扭转了方向,朝着空出来的道路继续狂奔。
“这——车里有人!”
匆匆一瞥间,众人仅看到一只手从车厢里伸出来,在紧要关头控住了马,官差们方才惊觉此乃连环计,奈何为时已晚,江平潮已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于半空中旋身卸力,稳稳落在了马车上,扬鞭策马,一骑绝尘。
仅仅片刻工夫,城门口已是遍地狼藉,官差们自知失误,顿时惶恐不安起来,连忙召集人手追赶上去,可他们哪能追得上?不多时,马车已消失在众人眼前,徒留一路飞烟弥散。
无辜遭殃的百姓们这才敢大声喘气,一面咒骂一面抱怨,好在仅有几人受了些皮肉伤,其中一个是卖鸡蛋的妇人,她跌坐在地,衣裙脏污,捂着脚踝直喊疼,一筐鸡蛋都砸了个稀烂,有几个好心人看得不忍,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唉声叹气地走了。
留下的官差们此时哪有心思再管这些无知百姓,只当上头发话要缉拿的人皆已逃出城去,一面派人去报信,一面备好马匹追赶出城,谁也不曾注意到那哭哭啼啼的妇人转头看来,眸中尽是忧色。
江平潮的骑术很好,驾车自也不差。
一路狂奔出数十里,轻轻松松便将那些虾兵蟹将甩得连影子也瞧不见了,可怜了车里的展煜,他只觉自个儿不似乘车,而是被山洪泥流所裹挟,尤其在穿越沟壑时,江平潮猛一鞭子下去,便又信马由缰,整辆马车竟腾地飞了起来,旋即落在了地上,车身发出巨大的震动,几欲散架一般,展煜也算是走跳江湖许多年,头一回在区区马车上被颠了个七荤八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