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剑来(1 / 5)
子时三刻已到,傅渊渟的一壶酒还未饮尽。
哪怕在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他也不喜欢喝煨热的酒,总觉得酒水热过之后变了味道,哪怕馥郁浓香也少了本劲。
傅渊渟晃荡着酒壶,估摸着快要见底,他也不急着喝了,带着微醺酒气只手撑头,眼睛半睁半阖,状似小憩。
一门之隔的廊道上,八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接近,五人守窗,三人近门,足下不惊尘,呼吸静无声,犹如八只索命孤魂。
门边两人互相打了个眼色便贴着旁边门框伏地下来,仿佛两个纸皮人,只剩下为首的人站在门前,她一手托着木盘,一手轻轻叩门,柔声道:“宗主,属下来为您添酒。”
傅渊渟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向门外那道剪影,嘴角轻扬,道:“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玉无瑕依旧顶着浓娘的容貌,却已换下了那身沾上雪水的衣服,此刻穿着一身雪白衣裙,簪花钗环也都换成了素色,乍看与她浓妆艳抹的脸庞格格不入,再一瞧又有些女鬼似的凄美,只是这身打扮不该出现在酒香人美的销魂窟,而该出现在葬仪坟茔前,大半夜里叫人见到便觉晦气。
然而,傅渊渟只是微怔,旋即笑了起来,赞道:“美哉!”
玉无瑕浅浅一笑,款步上前挑亮了灯盏,又放下一只青玉酒壶,学着浓娘那柔顺恭敬的语气道:“事先不知宗主要来,仓促之下无以招待,幸好手底下的人机灵,适才跑了数家酒肆,不知扰了多少清梦,这才买到了宗主的心头好。”
倾酒入杯,发出一声悦耳轻鸣,这酒液竟是晶莹剔透的红色,在烛火映照下恍若流血朱殷,傅渊渟见着便眼睛一亮,端起酒杯嗅闻片刻,笑道:“红缨血!”
门外严阵以待的人见不到屋内情景,只听到他畅快的笑声,想是十分欢喜未曾起疑,暗暗松了口气。
奈何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红缨血是大靖有名的烈酒,只在北疆一家百年老酒坊才有,每年出产大多酬了英豪将士,剩下少数流往各方,它既冷又烈,入喉如吞饮血刀,并不受时人欢迎,却令傅渊渟喜爱得紧。
然而,这样的酒可以出现在任何一家酒肆,唯独不该出现在飞仙楼,只因在十八年前,锁骨菩萨玉无瑕就是当着补天宗众人的面,口衔玉盏喂了他满杯红缨血,而后春风一度,断掌叛逃。
从那以后,傅渊渟再没喝过红缨血,当时在场之人也牢记此事守口如瓶,其中就包括浓娘。
这壶红缨血,是一个信号。
傅渊渟把玩着酒水盈盈的杯子,脸上笑容未收,声音也难得温柔:“做下这些准备,费了不少功夫吧?”
玉无瑕同样柔声回道:“若为宗主,莫说是穷心竭力,便是粉身碎骨也不嫌多。”
“是你的真心话?”
“这是浓娘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