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章:六尺之下(4)(2 / 6)
“没有。”
“在我还是个刚结束起义的新兵时,狄城本地人就常常提起这里,有不少进到奥尔梅克毒森林里的调查人员,慌不择路地逃出来以后,就进了这间病房。”他往后一仰,把锁链扯得哗哗作响,“我们当时把巴兰尼姆叫做‘大浴室’,进来以后才知道,这里的犯人都叫它‘水刑箱’。”
“压抑闭塞,很形象。”调查员回答。
蓬头垢面的囚犯呆坐在椅子里,斜着脑袋看他:
“我昨晚又做梦了,巴别尔,直到你出现在我眼前,像这样,我才终于能肯定这就是个梦。我梦见……我是一个断了腿的囚犯的护工,他每天都坐在轮椅上,不说话,只呼吸,他病房的墙上写满了我的名字。
“莱尔斯、莱尔斯、莱尔斯。
“到处都是他的笔迹,到处都是这个名字。我看着这些文字,它们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想,‘多可悲啊,一具行尸走肉,没了灵魂却还有颜面苟活’。
“那你呢,巴别尔?你见过我的病房了,你也是这么想我的吗?”
说话时,他毛糙的头发被气流吹起来,而后又被吸进了嘴里,那看起来很滑稽,但没人发笑。
“我的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巴别尔反问。他始终没什么动作,也没什么表情变化。
莱尔斯不再盯着他看,而是左右摇摆着身体,把眼球往上翻,似乎又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
“……我不知道,我很不清醒,医生的诊断是吸入过多灼热的有害气体,大脑缺氧导致的暂时性失忆。”
“你经历了一场创伤性事故,那很正常。幸好,现在你已经恢复记忆,可以上庭了。”
“……”一瞬间,囚犯认为自己有理由评判对方正在对自己施加精神虐待,“我找你来不是要讨论这件事的。”
“我在听。”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听完这些话,你就该按照自己和审判庭的约定主动认罪了。”
莱尔斯突然变得有点急躁起来,用手搬着铁桌板,在无法挪动的座椅里前后扭动,语序混乱:
“你还不明白吗?在这段失忆、意识混乱的时间里,那个我不是我,可我、可‘他’却一直想着你……看见了吗?就算不能自理,失去自我,我也这么恨你,我沦落至此都是因为你多管闲事,看见了吗?看到我成了一个残疾人,一个精神病人,你开心吗?你一定很痛快吧?
“我的腿没了。”
“咚”!
他一拳敲在椅子的铁扶手上,那几乎是骨骼撞击金属的声音,没有肌肉的缓冲。
“我的两条腿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