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章:六尺之下(4)(1 / 6)
“咔嚓”——
第二道缠绕铁丝的厚闸门也被打开。护工手里提着一大串钥匙,指了指会客室内的铁桌椅。
巴兰妮姆疯人院的前身是一座监狱,在精神病学不普及的年代,专门用来关押“着了魔”的危险罪犯,近半个世纪前,才正式改造为身负重罪的精神病人的收容所。
而关于巴兰妮姆监狱的古老设施及其传说,至今也仍留有不少,据说会面室曾是刑讯室,无数冤魂盘踞于此,剥去隔音棉,厚水泥墙上暴露出的密密麻麻的抓痕便是某种证明。
“咔嚓”
锁扣落下,护工转身离去。
莱尔斯,游骑兵三队昔日的队长,斜靠在一张铁椅子里,椅子腿则被焊死在地面上。他手上戴着手铐,似乎刚被从束缚衣里解放出来,嘴角沾有水渍,眼睛往上翻,却没有看向任何地方。
巴别尔走到另一张椅子前坐下。他没有脱下风衣,巴兰尼姆疯人院终日不见阳光,是个寒冷的地方。
“他们给我洗了胃。”
他刚一落座,莱尔斯便开口说道。
他的头发蓬乱毛躁,面色灰暗,两侧脸颊塌陷,几乎瘦脱了相,肮脏而憔悴,仿佛一时之间苍老了几十岁。
“雪茄一样粗的管子,抹了油,直接捅进胃里灌水。两个护工按住我手和……”
说到一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残缺不全的腿,鼻孔因情绪的起伏而放大。
“因为有个恶魔告了密,他们才知道我肚子里有颗炸弹。”
说完,他才终于转动眼珠,瞥了巴别尔一眼。相比起疯人院里的每个人,调查员看起来都过于光鲜亮丽了,衣服是新的,靴子也是新的,荆棘领夹闪闪发亮,浑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回想起来,第一次看见这个外乡人时,他的衣服破烂,被军马踢断了肋骨,而最后一次看见他时,他脸上沾满了灰尘,身上到处是火和木炭熨烫出的伤痕。如今却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尤徳在上,这个该被木桩钉进棺材的恶魔一定是死神的宠儿。
而他自己呢?如今彻底落魄成了一个阶下囚、比阶下囚更加悲惨,成了一个人人敬而远之的精神病人,把血和碳粉涂满墙壁,活得既不像人,也不像鬼。
“你的队员都死于果雷爆炸,我的消息救了你。”巴别尔合情合理地回答道。
“哈……哈哈哈……”
莱尔斯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从肚子里挤出几声讪笑。他只剩膝盖以上部分的双腿“砰砰”撞击椅子扶手,空空如也的裤腿左右摆动。
“你听过这座巴兰妮姆疯人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