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记忆里的风雨(1 / 1)
我喜欢雨,因为下雨时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宁,就只愣愣地望一望阴灰色的天,吹着冷风,看着雨滴打在水坑上一个又一个圆圈。
我在幼时印象最深刻的一场雨,是一连几天的连绵细雨。那是一副一帧帧定格如画一般的春天,寒冰冰的雨水打在雨衣,伞上噼里啪啦地响。
我站在幼儿园教室外的过道边,靠在柱子上直勾勾看着绵延小雨。只不过时间太过长久,我早已忘记了我当时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出去。
说是幼儿园,与其不如说是一户人家,能让人觉察出分别的就是门口上挂着几面彩旗。三间平房分成大中小三个班级,院子当作操场摆着几个滑梯。教室里童声嘈杂,嬉戏打闹的样子像是身处车水马龙的热街。
那一年家里的桃树大致是因为那场大雨花开得格外繁荣,像天上下着粉红色的雪花,纷飞在空中,错落铺在柏油马路一旁。泥泞的泥土田地伴着花瓣一踩就是一个深印,空气中除过桃花味,还夹杂着野草独有的腥臭。
柏油马路上车来人往,太阳时晴时阴。我坐在老牛背上,爷爷挽着装满野草的笼子从水渠爬上路边。梅家欢跟在后头,怀里抱了一把塞不进笼子里的草絮。
“没拿毛巾。”爷爷自言自语道,回头看了看梅家欢,用手撑起短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千层布鞋在柏油路上跐出两条泥印,爷爷又跺了脚,掸去泥渍土灰。
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我并不觉得能坐在牛背上是一种宠爱。坐在上面就像是坐在干草垛上,牛毛又短又硬,还怕乱动会从牛上掉下来。
梅家欢是我的哥哥,比我大一岁,已经上小学了。他一放学就和爷爷去野地里割草。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我很羡慕他,能和一大群大朋友走路去上学,每天早上不是咸菜鸡蛋加馍就是馍切成片放油里一炸,撒上一把盐,辣椒面。
我还有一个姐姐,叫梅叶。每天早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是因为她打开了灯,开始收拾洗脸,梳着她的马尾辫。再给梅家欢把早上馍菜夹好,然后早早去学校早读。到放学的时候那些人总是排着一条长长的队走在路边,哥哥和姐姐也在其中。我觉得他们是在做一些秘密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只瞒着我。
土墙木门,家门口新种的槐树才刚刚长出新叶。爷爷手里握着烟枪坐在石凳上,我蹲在旁边看着他烟枪一头冒着火星,再从嘴里吐出烟雾。我以为爷爷要着火了,赶紧坐到了梅家欢旁边。
“你这是啥?”我看他本子旁边有一个一张纸,垫在数学书下头。
他小心翼翼将那张纸抽出一半,听了我的话停下来笔。
“答案。”梅家欢回答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心虚,声音很小,可能是怕爷爷听到。
我想到了家里厨房的案板,我想写作业也不是要切菜,他要那个东西干吗?再说那只是一张纸,怎么能切东西。我觉得他是在骗我,那一定不是答案。
无事的我瞧上了地上的到处乱爬的蚂蚁,蚂蚁咬人一口就是一个红疹。但是听对门那个娃说能吃。我听他的话尝了尝,很酸。
“梅蛋蛋娃,你耍支架子不?”叫我的是村东边不知道谁家的娃,和我一般大,姓刘。叫刘国强。听他自己说是因为他的生日是建军节这一天,本来想叫刘军胜,但是村里有一个人叫刘军胜,然后改成了刘国胜。刘国强他妈专门请过一个先生算过。说他孩子名字里不能有月字,就连偏旁都不行。
“我不会。”他和我是一个幼儿园的,上次把我的脚塞进凳子缝里拔不出来。我不爱和他一起玩。
“那把你姐叫出来,我和她耍。梅家欢,你耍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