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日之计(2 / 2)
八月中下旬,时间过得真快。
写完教案,何墨依稀记得这个月末,星葵剧院将举行一场话剧复演,目的为何恐怕只有内部工作人员清楚。就连诺凌也不愿过多向他透露,说这是个秘密,新话剧要保持神秘。大抵,接下来星葵要搞出一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作吧,何墨听了诺凌说的话,似有似无地猜测着,随后便将这一想法抛诸脑后——目前来说,关心自己胜过关心他人。
语文书,何墨用的是学校发的新版,但他手头的旧版没有丢,仍在书夹里静静地站着。新版的语文书也早就被何墨划好分区与模块,字迹密集程度只与旧版稍逊一筹。有些内容,他还没来得及往上面搬。他自己也做过一些课件,不过学校的电脑似乎在程序上有些问题,播放课件时画面有时会突然崩坏,本来课件就是个辅助,经此一闹腾,何墨逐渐放弃了在课上放幻灯片的想法。什么时候有公开课再说吧。思绪纷呈间,何墨低下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三四节课全都是语文,这是本周,何墨老师上的,第二次连排。
中午的最后两节课,班里学生精力尚可,半天下来何墨竟没在课上逮到打瞌睡的。之前上课他曾在课上发现有人看小说,当着他的面,不过不是现在这一届。但,这一届里已经有类似的苗头,大课连排的课间,何墨坐在讲台旁,本是无所事事地望着周围,一不注意视线却落在本封皮色彩鲜明的书上,貌似与之前何墨收走的书是同一系列。当时那些孩子上高三,上学期,也是刚开始,那孩子就在他眼皮底下一页一页地翻着。何墨的火气腾地一下冒上来,但他还是将怒火压了下来,讲着课悄无声息走下来,站到那位学生身旁。他故意将音量放大了些,那学生倒也知趣,见老师走过来赶忙将书塞回桌洞里。事后两人促膝长谈了一番,语文办公室里,何墨请那学生喝了十分钟的西湖龙井茶。
希望类似的悲剧不要在六班重演。何墨摊开课本,仰头看了眼时间,静静等待预备铃响,最后在响铃前三十秒召集游荡在走廊的学生进屋,继续上课。
用两节课的时间推完了《师说》的课文,临放学前的最后几分钟,何墨问座下有没有现在就会背的,趁这最后几分钟,自告奋勇站起来把前三段背了,相信大家一定可以。
见四下一片沉寂,何墨叹了口气,接着说,“要不要老师给你们做个示范。”
结果出人意料,学生们异口同声说好。
何墨一阵无奈,合上课本,背诵起课文的前三段来,平静且流利。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沉稳、温和,仿佛这篇文章已经内化于身心。
这就是语文老师,熟练课文内容是他要做的最基本的工作,再加上,高中时期这篇课文也出现在何墨的课本中,因此再不会熟练背诵,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正巧待他背完,下课铃也响起来。正午第四节课的下课铃不同于其他课间,那是学校食堂开始运作的标志,是冲锋的号角。下课铃一打,何墨也笑笑对大家说,赶快去吃饭吧,别跑太快小心别被绊倒。当然,这时也没几个人能听进去他的话,他看着最后一名学生离开教室,关上风扇与电灯,确认万无一失后才走出校门。上半场的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何墨一般选择出校门解决午饭问题。自己做不现实,对于长期在外高强度工作的何墨来说,在家吃饭早已不是刚需,而是奢求。暑假期间他刚结束掉一次无偿补习,觉得自己太累才去超市买菜准备犒劳自己。一中附近的小吃店铺星罗棋布,道路也四通八达,在路上甚至能碰见穿本校校服的学生,遇到类似的情况,何墨看破不说破,他假装没看见,直视前方自然地走过。有时能在小吃街的尽头遇见买午饭的诺凌,看来,某条街道的尽头就在星葵剧院附近。今天何墨就在街上碰到了诺凌,两人互相点点头,短暂地致意后便走向不同的地方,各忙各的去了。
诺凌今天准备点完菜打包带走,八月底的复演在即,他不想在外耽搁时间,便买了菜端到剧院来。
他站在店门口,转头望了眼何墨,看对方逐渐离去,随后又转过头,眨眨眼,踏进了店门。
悠悠地,悠悠地,诺凌走回星葵剧院,拎着午饭看向与他搭伙的演员,张口呼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说不出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