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复演(1 / 3)
天气预报上说近期或将有大到暴雨降临,请居民们尽量减少出行,关好门窗,在家做好防护。
十几年前,四季镇曾受过场台风,尽这一次就是几十年不遇的罕见状况。暴雨过后,被水淋湿的街道上,生长不良的树被风连根带起,倒在地上。
现在镇子里便从未遇到过风势猛烈如当年的台风,往后的日子里,别的城市在水里淹,四季镇就在一旁观望——大水浇不到镇子里,需要援助镇子里就出资,总之灾祸长久避驱之,平安世代招引来。
前几天四季镇阴云密布,有些人便怀疑形如当年的那场台风是否又将来临。但预告中说,今天是阴天,未来较长时间内都将保持该天气直至暴雨来临。因此,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浸没在大雨将至气息里的四季镇,从内到外都是灰蒙蒙,闷热热的。防晒措施在这几天内短暂地失效了,时至八月末,毒人的烈阳也将收敛,一场大雨,似乎能将镇子里的气氛,从夏日待到金秋。
其实农历中的夏日早已过去,公里上的夏天也将夹着尾巴溜走。浓暑余气未歇,它就像试胆大会中整蛊人失败的冤魂,心中有怨未平,逗留于人间久久徘徊,迟迟不肯走,想再报复愚蠢的人类一下。于是乎,即便是阴天,镇子里的气温仍然维持在三十度往上。加之以潮湿的水汽,体感由干热逐渐转向潮闷。
阴郁的天气确实不适合外出,假若有些无关紧要的活动,应全部退掉,在家躺着最为宜。可是这样,哪还有人愿意出门去观看表演,尤其是话剧。那演话剧的人,趁着近期天气欠佳,是否就能甩甩袖子直接罢演了?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演戏,在舞台上发光发热,正是他们身为演员的本职。他们要用活人的身躯演出活人来,给活人看。观众都不来,受打击的是演员自己。
星葵剧院二楼是剧场,彼时观众席正陆续有人进场,他们提前在网上预约了票,有的还是带着恋人或者孩子一起来的。演员们则藏在后台化妆间,换好戏服,捯饬好妆容,准备上场了。
前段时间天气阴,甚至中途还下起细雨,不过大家还是克服困难,将剧情的最后一部分认认真真地推了一遍。推完最后一幕,大家有些使然,身心也放松下来。伸了个懒腰,诺凌悠然地望向窗外。排练室里的光景没什么可看,要欣赏美景,还得看自然。
转头望向窗外本是诺凌的无意之举,无意之中,他竟发现有人顺着他的目光也向外看去。看什么呢?外面灰蒙蒙,却很厚的云?那云比炒酸奶还厚重。那还能看什么,看阴云之下,举伞连忙赶逃的行人?不知道预后的时间里会不会下雨,所以街上的人,手里不约而同地握着把伞,各式各样的伞。
诺凌想起来他的雨伞还在外面大厅里挂着,想着待会儿出剧院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拿,那是他唯一一把伞,忘记带回家的话,只能找何墨借了。长期待在学校的人是不可能将雨伞借给他的,即使是朋友,也不行。感受到视线,诺凌多出些许烦闷,他微微皱着眉,向后将头一撇,看见莫芝的眼睛,正与他对上。诺凌对着那双橙色的眸子眨了眨,随后又闭上眼,将视线落在别处。
比如,同样在排练的梁子恒,坐在小椅子上,用剧本扇风的洛明城。
还有洛明城邀来的其他演员,上回合作过的老朋友。
这次复演的意义其实说不上非凡,也没什么激昂向上的原因,纯粹是为了年底的新话剧,为了三地轮换的大舞台。简单来说,他们费一个多月的时间排练,为的就是筹集资金,为新话剧做准备。因此,除去《驴得水》,星葵的演员两场话剧都在兼顾,甚至前半场排演完后他们等着外聘演员离开,又赶忙拿出另一个剧本再度忙碌起来,有时候甚至得把编辑喊来当面与演员解释他的思路与心得,温言只有在这时,才愿意思维活跃起来,与演员多说两句话。
既然是演出,即使是复演,大家也不愿按着程式,将几年前演过的感觉原封不动地带给观众。演员本身也是创造的主体,照着相同模子演出来的角色,不仅本人感觉生冷,带给观众的观感也将变得糟糕。创造要有所突破,就像他们即将推出的新话剧。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打破以往的格式,做出自己的风格来?大家都是有艺术追求的人,所有人,对这次复演的态度,没表现出一丝含糊。他们想演得更好,给观众带去全新的体验。
那天的排练一如往常。与之前略有不同的是,镇子里,那天忽然下起了小雨。这是四季镇多日阴天来,第一次降雨。雨水不大,两小时后停歇,却因天气始终不明朗,导致地面上的凹陷处再次积攒起水来,养出一汪汪浑浊的小水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