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3 / 3）

“当然我得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这个心头有了这个无地自容的结的原因。”彭亮说着也感怀地看一眼前方田地里在劳作的农人，才说下去，“我的妈妈就是乡里出来的，每年的暑假，我都会往乡下去度假，我在乡下也有了朋友，我就也有和朋友帮助我姥姥家的农活投入到劳动中，我才知道了乡村劳动是什么？何为艰苦？比如何为农忙？就是身体要超极限的坚持劳动的时候，甚至中暑的都有。就这样，我就有了无资格不是我分内事地也在心里关注民生，虽然不能有什么实际作用。这也是知道你是奉献的人，我才敢追你的原因，只顾自己的人入不了我的眼，因为我自私过，让我后悔一生，但我是能知后悔，我就更怕遇上不知后悔的自私者。所以那一次捐赠，你不要以为我会是什么做作，就像现在我为你参加点劳动，即便我不会干也努力干，你也不要以为就是什么了不得的壮举。”

我一下子又被彭亮逗笑，比之这被逗笑，连我补充说的那句：“谢谢！”都似乎只是成了笑语了，弄得以后我们把劳动都说成了是壮举。

也毕竟人无完人，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只错过一次，却当作终生悔恨的彭亮。

而彭亮对于这件终生悔恨的事，也有一个对我特别的关照，他说如果日后我若心血来潮写回忆录，要写到他这个人物的话，请引用一下前人说的“只听说虽有为非作歹的官员，而有自行守法的百姓，没听说民众造反时还有依法治理的官员。”这句，才是给予了他所遇到的这件事的人的公平，正如真实才是人生，也正如孟子教人别刻意。庄子谈别刻意，谈不是做不到，而是不作为的区别。也强调另外就不要引用，不要弄反了的象是粉饰，要说真话，就如“文章做到极处，无有他奇，只是恰好。人品做到极处，无有他异，只是本然。”

尤其是这样的彭亮，即使不是总会给人生发些什么感叹，却也总会给人关于生活的新的内容。我相信这就是他人性的本真。

在彭亮的热诚中，彭亮也很快地得到了我所在学校附近的人们的认可与敬重，这不仅仅是因为彭亮支持我的工作，而是比如在放风筝途中，我们会遇到村子里的人，在有村民们友好地问候到：“严老师好！你也好！”时，彭亮总是有着阳光灿烂的笑地回答着：“你们好！大家都好！”这笑让人感觉阳光的同时，也让人感觉温暖。尤其每当这样的时候，彭亮都是笑着就侧头望着我，那阳光般的笑脸更显得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温馨。这种表现，在厨房大妈和了附近的端了洗好了衣服，或者是来洗衣服的妇人们，在学校前面的小溪边，在遇见了我们，彭亮也总是会热情地招呼一声，厨房大妈就更是赞不绝口：“严老师真有眼光，找了一个那么好的男朋友，我们是得问严老师什么时候给喜糖吃了。”说着这些话时，有时转过身看见了彭亮，又不好意思地笑了。彭亮却又是阳光灿烂地笑，在人们走开了之后，他就侧着脸盯着我笑笑，然后两个人统一都红了脸。

不过，也仅此而已，即使是日月的递增，我也觉得对于彭亮，虽然我找不出他不让人喜欢的地方，却也对彭亮没有一种强烈的让人喜欢的感觉，这倒不是因为风筝的缘故会让我想起程建平，而应该是因为曾经的那一份已经萌芽的爱，在心里有了烙印，也就还没有想过以后和彭亮的共同生活。

而彭亮却仿佛知道什么一样，什么都不说，只是无微不至地关心我，爱护我，也直到一个星期天上午发生的事，却让我彻底改变了这种看法。

通常这样的日子，因为有了彭亮的到来，我已经不再是在休息日，有空就一个人静处看书，而是有了和彭亮的一起散步交谈，虽然彭亮这个司机的单位是在城里，也总是往乡下跑，但总是这样往山里跑来看我，在彭亮总还是刻意的，很让我过意不去，我就也有问到彭亮：“这么远来看我，有过觉得累吗？”

“没有啊，不觉得。”彭亮的笑总是阳光灿烂。

也就是这样的日子，我们通常的安排是，在天晴的时候，我们除了把小菜园里的菜弄好，就是出外走走，散散步，放放风筝，在下雨的日子，通常是不出去散步和放风筝的，毕竟看着被雨洗涤的如黛的山色，是谁都想去野外走走看看的，可是那雨后的路，被雨水一浸泡，踏上去就是泥泞粘脚，是很不利于出行的。就是在这样不适宜于野外活动的日子，我们就在宿舍里，或者是我改着作业，彭亮看书，或者是都是看书，也或者是有时候，我们也探讨书中的人物。却也就是这样一个窗外下着雨的日子，我改着学生的作业，彭亮在看书，我改完了作业，觉得闷，就拿了纸笔出来画画儿。毕业前，我们还有老师带着出去写生，毕业了，竟然是因为几个年级的课，没有时间教画画，我竟然也没有真正动画笔，我就这样翻出了画笔、纸，夹好一张纸，就照着镜子画起自己来。毕竟是画自己，我完全是全心地投入了，也忽略了彭亮的存在，我就也没有什么会觉得自己画作拙劣的尴尬，就只管画画了。在我画完之后，又自己端详着，稍稍作着修改，这时候，另一幅画着我的惟妙惟肖的素描，竟然从侧面伸到了我的面前，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从素描上，再把目光抬上去，到了彭亮的脸上，那张阳光灿烂的脸上，有着促狭的笑意，仿佛是等待着挨批。

我再把目光投在素描上，又再把目光投到彭亮的脸上，确信这一切是真的后，我在心里也一个惊叹，我几乎不相信这个看起来那么热烈如阳光一样潇洒的彭亮，竟然突然之间那么细腻地为我画了一幅这样惟妙惟肖的素描。

看着这幅素描，我完全被感动了，也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就干脆让彭亮也坐到那里，拉过画板，重新铺上纸，就为彭亮画了一幅正面，又画了一幅侧面，然后两人又合起来照着我的一张双手托腮的照片，由我画脖子以上，由彭亮画脸部以下，两人共同画就的这幅人物画，我的笔触柔漫和彭亮的笔触刚劲，凑合起来却也是一幅很和谐的画。

这时候，我相信，在我们的心里，都有了一种共鸣。

“让我来好好装帖好，就不会损坏了。”彭亮说着，也就开始装帖了。

“彭亮，你还有多少没有让我了解的。”我凝神地看着彭亮在那里装帖着画的利落神态，几乎不知道怎么样看待这个又向我展示了新的一面的人。

彭亮又是一个阳光般的笑：“也没什么啊，这只是我的天赋，我的天赋不止这点，你慢慢会发现，只是鬼使神差，我竟然做了司机，不过认真去做，感觉也很好。”

“可是彭亮，我是问你，还有多少没有让我了解的。”我再一次强调。

彭亮还是阳光般的笑：“你只需要记着，我是一个车夫，以后，如果你想到附近的山里写生的话，只要我有空，车马劳顿就是我的事。行吧？”

我不知道我还可以说什么，我就只是看着这个说自己只是个车夫的人，画的这幅惟妙惟肖的素描，心里是除了激动，就是叹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