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就中更有痴儿女(2 / 5)
她亲手斟一杯苦丁茶与我,恬然道:“如今安氏已死,却落得‘鹂音贵嫔’这样不伦不类的追谥,实在也是难堪,”
我凝神嗅着茶香,轻缓一笑,“那是皇后一片苦心,”
“只是皇后这苦心并未得皇上谅解,娘娘辞去为鹂妃操持丧仪之事,皇后便是接了这个烫手山芋,鹂妃是皇后一手提拔起來,即便今日皇后在追谥一事上加以贬抑,又借口头风对丧仪之事未加悉心料理,可是皇上眼中到底是已视皇后与鹂妃亲近,鹂妃已死,皇上留她体面已是耗尽旧情,他日皇上想起鹂妃所作恶行,必会想起是皇后主持她风光丧仪,想起她生前与皇后亲近,皇后精明,怎会不解其中道理,只是即便想出‘鹂音贵嫔’这般追谥來贬低安氏撇清自己,她终究已被迁怒,所以连日來连想见皇上一面都不得,”
我惊她心思之通透,不由更加喜欢,含笑道:“妹妹聪慧过人,”
“是姐姐聪慧,”她盈盈看我,“皇后明知如此,但因皇上亲自嘱咐,终究不能推脱,只能明知其险而无法躲避,”她停一停,颇有疑色,“姐姐这般费心,难道与庄敏夫人一般,意在凤座,”
我轻轻摇头,“一登后位便成众矢之的,我不必以身犯险,何况我若真有此意,胡蕴蓉早已视我为眼中钉,还能容我至今日,”
她笑,“我想姐姐也不会这样鲁莽,”
黄昏已至,几重纵深的宫苑被明明灭灭的绢红宫灯渐次点亮在灯火里,烛火摇曳,几树艳色的茶花被光线化成一片涟漪嫣然的艳湖,燕宜的目光投向遥远的深处,“赤芍无礼却恩宠渐深,连新來的瑃嫔与珝嫔也奈何不得呢,”我见她笑容寥落,亦不觉感触,如今宫中出身王府的三嫔甚得玄凌爱宠,尤以瑃嫔与珝嫔为甚,如花开并蒂,一双芳菲,瑛嫔江沁水虽则稍稍逊色,亦算是得意,然而即便如此,赤芍依旧深得玄凌眷顾,并未被冷落分毫,
然而,与瑛嫔同住的珝嫔却曾悄悄说与我听,“无人处常见瑛嫔垂泪呢,也不知是为什么,”
我道:“大约是她家中还有父母,思念家人罢了,”
珝嫔却摇头,“初入宫时也未见她思念家人啊,如今反倒难过了,”
珝嫔出身清河王府,本是王府中极出挑的歌女,玉隐曾向我笑言,“虽然王爷无心于他人,然而采芷的相貌在王府侍女中堪当第一,我倒不能不防着,正好趁此机会送入宫來,”
我微微诧异,“你一向在府里治下极严,想必采芷即便在王府也不敢如何,”
玉隐似笑非笑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趁着要挑人入宫的方便,我便求着王爷做主把几个有姿色的女孩子配了人家或者打发了出府,纵然王爷无心,这些女孩子大了,仗着是王府的老人,又有几分姿色,难保不起什么心思,有一个尤静娴在府里也够了”
我不觉道:“王爷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何必这样不放心,”
她面色微微一沉,看向我的眼神不免有些哀怨之意,“姐姐自然是知道王爷的性子的,只是我自己不放心罢了,”
我自悔这话说得莽撞,叫她多心了,正待拿话岔开,抬眼却见她已是如常安静和气的样子,倒叫我疑心方才是错认了她的怨艾了,于是道:“你一向不把尤静娴放在心上,也说王爷不大理会她,如今怎么倒上心了,”
玉隐微一沉吟,“王爷虽不喜欢她,然而她到底出身世家,颇识诗书,有时能与王爷攀谈几句,”她微有憾色,“终究是我读书不多,在这些上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