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各不相同(1 / 1)
与此同时,范家村这边一大清早也是热热闹闹起来了。特意跑来看新娘子出嫁的村民们络绎不绝,将范家的家门口是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些来晚了的人在人群后面怎么使劲儿挤也挤不到前面去,仿佛前面是一堵人墙。而有些小孩子只有骑在父亲、母亲的肩膀之上才能看见个一点点儿。
范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接亲用的所有东西和所有步骤。范家的小茅草屋虽然很简陋,但是也被范家人精心地装扮得喜气洋洋。随处可见的红绸子、红灯笼、红色剪纸喜字,甚至连那棵歪脖子树上都挂满了红色的布料,随着初秋的微风一阵阵地飘扬。上回提亲时的那两只喜鹊还在围脖子树的枝头嬉闹,也不知道还是不是那两只了。
范水几乎是一夜没有合眼,从沐浴到化妆,从梳发到穿衣,这一道一道的工序竟然整整花费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范水竟然没有丝毫的困倦之意,因为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这种兴奋让她早已忘掉了时间的存在、早已忘却了困倦的滋味,早已忘掉了那件曾经解过婚约的破事儿,甚至早已忘却了那个经常给她家送东西、献殷勤的董闯。此时此刻,她的大大的眼睛里面只有琼海这一个人,那个富裕人家的大公子,那个玉树临风的男人,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心上之人。
其他人家的闺女出嫁往往都会舍不得疼爱自己的母亲,舍不得养育自己的父亲,舍不得一起玩耍长大的兄弟姐妹,舍不得这个让她成长起来的家。而到了范水这里,却只有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抑制不住的喜悦。
而那在一旁围着范水忙来忙去,顾前顾后的范母要比这忘恩负义的范水可累得多了。但是奇怪的是,范母如同范水一样,也没有丝毫的困倦之意。按照常理来说,这范母已经年过六旬,稍微忙活起来定会疲惫地不行,又怎么会连一丝丝困意都没有呢?
当然,范母的倾向并不是因为她的兴奋和喜悦,而是正好相反。作为一名母亲,范水是她唯一的女儿。虽然她还有三个儿子,但是她都毫不在乎。因为男孩儿就应该志在四方、顶天立地,自己成家立业、照顾妻儿的,而这女儿是嫁出去的女儿如那泼出去的水一样,覆水难收。没想到这十几年都在为琼家养闺女了,范母是真地舍不得啊。
另一方面,范母还在想十几年前那位长髯道士对她所说的话,这让她不得不去担心。自己心头上的宝贝闺女能和那琼家的纨绔子弟过得好吗?那琼家在这十里八乡势力如此之大,能接受这个从穷乡僻壤里走出来的丫头吗?自己的女儿会不会经常受欺负啊?范母是边想边后悔,应该听那长髯道士的话,找个普通人家知根知底的小伙子嫁了的,也不至于现在如此进退维谷,纠结不已。
想着想着,范母布满皱纹的眼角开始溢出泪水。她一边思考着这些困扰她数日的问题,一边哭泣;一边哭泣,一边思考着那些困扰着她数日的问题。她的头想得是越来越疼了,哭泣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了。
起初,范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母亲正沉溺于伤心难过和涕泗横流之中,她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沉浸在自己的压抑不了的兴奋与抑制不了的喜悦之中。等到范母已经抽泣得很大声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母亲在哭,她甚至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而哭。自己嫁到那富有的琼家去,父母兄弟日后便会衣食无忧,甚至可能因此而飞黄腾达,这哭又是为了哪般啊。但她还是轻抚着母亲的佝偻的后背,尽力地安抚着自己的母亲。她信誓旦旦地告诉母亲自己会常回家看看的,让她不要再担心,不要再哭泣了,自己一定会获得幸福,过得好的。
此时的范母听到这些话,只是哭得越来越伤心了。还是在范父的严厉训斥之下,范母才渐渐收敛了哭声,继续为范水打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