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提亲之日(下)(1 / 1)
而在一旁被范水搀扶着的琼母好像就没有琼父和范水那么地高兴了,她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些困扰着她的疑虑。
她可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她一边心疼着自己的闺女前几天还被人退婚,一边又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提亲而感到不安,难道这就是老话中讲的“否极泰来”吗?还是说这又将是另一段坎坷命运的开始。
范母回想起了她生范水时门外讨水喝的那个仙风道骨的长髯道士。
那个长髯道士在给孩子算了命中缺水之后还想要见见那个婴儿,还想见见那个孩子的母亲。范父当然是一口答应了,当时他正在为自己老来得女而感到激动不已,还在为那道士能为自己女儿算命而感到感激不已,哪里还有要去拒绝人家的道理呢。
道士迈着潇洒的步子进到茅草屋内,他并没有被屋内破旧的家具和胡乱的摆设所吸引,而是直接上前去端详了一会儿那个刚刚下生,还在襁褓当中熟睡的女孩,他从未见过刚刚出生就生得如此俊俏的婴儿。
端详之后,他的眉头开始慢慢地紧锁了起来。道士走到炕沿边儿,弯下腰对着刚刚才生产完毫无力气还在渐渐恢复的范母,用细微的声音说道:“夫人,您生了个漂亮的女儿,辛苦您了。女孩长大成人之后一定要找个本本分分的一般人家,日后定会平平安安,子孙满堂;若是找了个大户人家,大富大贵也只是暂时的,日后定会招来灾祸。切记!切记!切记!”说完,便与范母告辞。
长髯道士的这三声“切记!”让精疲力竭的范母感到不是滋味,难道我的女儿此生就不配大富大贵,只能平庸碌碌一辈子吗?
长髯道士出门之后,便与范父作别,消失在了范家村的田间地头。
范父发现长髯道士落下了一块儿红色的布料在他家的磨台之上,便拿起布料往道士消失的方向追去。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道士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范父还在纳闷儿,这么空旷的田地,怎么会几分钟就不见了人影呢?难道是那道士会飞不成?
那块红布,范父之后交给了范母。范母将其做了一个红色的肚兜儿,留给女儿日后好用。
范母时常想起那个道士对她所说的话,也时常对范父说起,范父则是半信半疑。
琼海来提亲,在范家三口进到屋内商量的半个时辰里,琼母又提起了这件往事,范父却不以为然。此时的范父已然被眼前这个富家子弟的珠光宝气所吸引,衣食无忧的日子指日可待了,哪里还管什么长髯短须道士和尚所说的废话。
琼母却是异常地冷静和清醒,她坚信那长髯道士是位神人,那道士所说的话应该引起她的重视。
但是,这样一个时代,这个范家仍然还是范父做主。她没办法,只能听之任之,无法抗拒,只得同意这门她并不同意的亲事。
回头说那是个松木箱子,里面有吃的、有喝的、有用的、有高档的丝绸布料、有昂贵的胭脂水粉、有精致的短衫长褂,甚至还有金银首饰。
眼前的这一座座金山银山几乎就要晃瞎了范家人的眼睛,也要晃瞎了那个不正经的媒婆的双眼。只有琼海表现得颇为坦然,洋洋得意中夹杂着喜悦。
媒婆看着看着突然想到自己是拿了人家的钱,得替人家把事办好,便与范父、范母商议起了结婚事宜,什么结婚的日子、什么村里的习俗、什么宴请的宾客,媒婆此时一套一套的倒还像是个专业的,琼海一度以为她是个假扮的。
此时只有,一间破旧的小茅屋、一个破败的小院子、十个松木箱子的聘礼、一口窄小的水井、一棵落尽叶子的歪脖子树、两只嬉嬉闹闹的喜鹊、一个矮小的房门还有一对你侬我侬、缱绻爱意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