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2 / 3)
“哎,少侠客,这又有什么可糊涂的?遇着桀纣动干戈,遇着尧舜讲仁义,要说任气行侠还是尊官守法,你不看看堂上坐的是不是人吗?正所谓顺民心全心全意,丧天良争名逐利,咱们侠义道仗剑在手从心所欲,可知这一念之中,就是善恶、分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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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樵寿藏在齐腰深的茅草丛里,望着对岸江南制造局明灭的灯火,等待着团长进攻的信号;他额上那块暗红色的斑痕突突跳动,显然是心绪起伏已经到了极点。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躲藏过了。
他还记得上一次躲藏是在什么时候。
那个时候,他只有十四岁,还在父母膝下承欢,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儿——他的父亲是南通州的粮道,管着从通州到扬州,粮船的漕运,这可是个肥缺,手指头里稍微落下一点,就能吃得三亲六故的肚子都滚瓜溜圆。
不过,他父亲是个有良心的人,只是随着方就着圆,跟着同僚的官员稍微分一点原有的例敬。
可惜,他父亲是个有良心的人,只肯随着方就着圆,跟着同僚的官员稍微分一点原有的例敬,即使三年大旱粮价大涨也不肯盗卖赈灾的粮食,这就挡着了上官下官,左官右官,前官后官,要大捞一笔的财路。
挡了别人的财路,他父亲的官可就做不长了;不仅官做不长了,连命也活不长了。
燕樵寿记得就在他十三岁的中秋,本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如狼似虎的官兵们闯了进来,要把他家满门抄斩——所有的赃官污吏都联合了起来,诬陷他的父亲中饱私囊,亏空粮饷,要把这块绊脚石彻彻底底的置于死地。
而那朝堂上的昏君,就御笔批了个“斩”字。
燕樵寿本该死在那天的,他的所有亲人都死了。多亏来给这次中秋唱堂会的魁师父,当机立断,把他藏在了戏班的大衣箱里。
他还记得魁师父谄媚的向把门的兵丁讨好,行贿,挨着揍磕头求军兵们不要随便开箱翻看,以免弄坏了戏班的行头;
他还记得戏班里的人一个个闭口不言,都甘冒杀头的风险,掩护他逃出了生天;
他还记得在箱子里,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耳朵却听得明白,那一声声家人的惨叫,尤其是他母亲临死时的那声哭啼,霎时间,让他脑子混沌了,惊恐的意识就好像被一把大锁锁住,再也发不出一丝动静,
也因此没有被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