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质疑（1 / 1）

横断山迟迟不说话，柳轻扬有点着急，想站起身来为横断山辩护一番，却被祁岛伸手拦住。祁岛在本子上写了三个字：相信他。递给柳轻扬。

横断山额头有汗，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却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思索片刻，横断山对那个女孩子道：“不好意思，您提到的我确实没有想过，我刚才思考了一下，目前看，我认为可能解决的方案就是谁来管理服务器的问题。微型摄影机拍摄时内容是不可见的，只有在事后的云服务器中才可以见到。那么，隐私如果交给国家机器来管理是不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呢？比如，只有公安部门才有权解读拍摄内容呢？”女孩道：“那我也不愿意。”

一个中年男人站起身来，向柳万明那个方向先微微鞠躬，然后对横断山道：“横先生，您可能很少接触法律事务，是吗？”横断山点头。中年男人接着道：“嗯，那我猜对了。一来国家机器不会、也不敢接手这样一个服务器的，那相当于把一个执法机构变成了一个隐私管理和服务机构，这和国家机器是相互冲突的。我们退一步讲，如果有这样一个超级服务器存在，那会带来什么后果呢？公安检察法院这公检法三大执法系统将会大幅度裁员，因为这将给不可讲述、模糊不清的事件带来清晰化，那还要那么多人干什么呢？如果你是这三大系统中的一员，你会同意接受吗？”

横断山愕然，这又是一个自己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原本以为自己的设想是划时代的，却在这里屡屡碰壁，问题接踵而来，还是那么的不可逆转。

不是修复，是不应该。

横断山以为，世界越清晰越美好，但是这个中年男人却告诉他，世界不是这样的。而他觉得这个中年男人讲的很有道理。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起来道：“横先生，我对您的设想表示好感，起码，我看到了一种可能，就是弱势群体可能会因为有这样一个产品让自己有了更多的安全感。可能您还有很多具体事务没有思考清楚，但是这个发明的出发点我表示支持。”

这个女人身边的一个面皮白净的青年男人起身道：“横先生，我做了一个简单推测，我对产品的市场前景持乐观态度，但是这个产品无法做大面积推广，即使生产出来，那在很长时间内，可能也只能是地下工厂。这个和我们集团的光明形象是完全冲突的。您有什么方法可以使它在阳光下成长呢？”

横断山木然。后面又有几个人站起来发言，他一句也没听进去，眼神飘忽，游移不定。一个作品，一个漏洞就足够证明不完美了，何况还有这么多问题。这一个一个问题像无数颗炮弹轰来，他哪里还能抵挡得了。

柳万明听了半天，在本子上也写了很多。见众人语言犀利，问题颇多，横断山渐渐招架不来，手一伸，终止了发问。把眼神看向西门圣，道：“西门先生，你们的普世基金对这个项目有兴趣吗？”

西门圣摇头道：“没有没有，我们西方，隐私是绝对不能被公开的！隐私比生命还重要。”

柳万明问横断山道：“你这是第一次把这个想法对这么多人说吗？”见横断山点头，柳万明竖起大拇指，道：“了不起！你第一次比我第一次好太多了。知道毛主席吧？毛主席第一次领导的秋收起义也是失败的！”

横断山的心一下子就滚烫了起来。柳万明一句话，就有这样的魅力。横断山立刻有种想哭的冲动。

柳万明道：“优劣难分，这毕竟是个想法，想法嘛，肯定就不成熟，不成熟怎么办呢？毛主席教导我们，要在战争中学会战争。把问题都克服掉，不就没有问题了吗？在座的回去都想想，看看这个还有没有克服的可能，有没有继续的必要。横先生还是个学生，就能站在这样的高度去思考社会，看待社会，想着怎么帮社会解决问题，这是我们都应该学习的。我们都应该把掌声送给我们的天才少年！”带头鼓掌，下面立刻掌声雷动。

众人掌声中，薛尽飞带着三人下楼。

祁岛对柳轻扬道：“你爸爸，厉害。”

柳轻扬挽着薛尽飞的胳膊，撒娇道：“姐，你们怎么这么多问题呀？”

薛尽飞笑道：“这还算多？那是你没见过更多问题的项目。来这里，不被撕层皮的，就都还不错。你们第一次就能这样，已经相当了不起啦。这不是董事长一人谦虚，我也感动。你知道吧，我给横先生的项目打了四分。”柳轻扬道：“满分多少？”薛尽飞道：“十分啊。”柳轻扬嘟嘴道：“都没及格呢。”薛尽飞道：“及格？我来这里五年多了，一个都没见过。你以为及格的项目那么容易吗？”这一下三人都吃惊了，柳轻扬道：“一个项目，及格有那么难吗？”

薛尽飞叹气，似乎他们才是那么不可思议。电梯到了一楼，薛尽飞和几人站定了，道：“不是原创的一律不到五分，不是有未来思想的一律不到五分，没有人文关怀的一律不到五分。”指着不远处一个塔吊林立的地方，道：“那是我们的房地产项目，这个项目能赚钱，但是只有28分哎。为什么？因为它太传统、很多地方都是非己思想的，当然风险也多，政策面影响尤其严重，不能代表公司主流产品。说实在话，公司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像模像样的王炸产品，你爸爸和几个股东都很焦急。现在，来提报的基本上就是天下文章一个字：抄！我给横先生的项目打四分，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新颖，我们这里的人还从来没有在这个领域思考过。另一个就是这个项目充满了对弱势群体的关爱，如果把问题解决，会树立我们公司的社会形象。不过呢，如果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特别不希望它被开发出来。”柳轻扬急道：“那又为什么？”薛尽飞道：“你没听见大家议论纷纷呀，一旦开发出来了，肯定有很多问题，那我这个公关部经理还不得忙死啊？我得天天辟谣、修正，哪里还有空保留魅力呢？”

三人笑了起来。柳轻扬道：“姐，你丽质天生，怎么弄，都很美的。”

薛尽飞叹道：“等你倒我这个岁数，就知道女人保持美丽有多难啦。好啦，回去吧，我还要回去整理横先生的发言呢。”笑着把三人送上车，又目送几人离开，这才优雅转身回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