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 / 1）

关上门，陈桦对美慧说：“不好意思，刚才聊到哪了？”美慧说：“聊到‘说曹操曹操到’那儿了。”陈桦笑了笑，说：“这样吧，我先把饭吃了，一会儿回给你。”美慧说：“好的。琳琳呢，让我看看琳琳。”琳琳赶紧凑到手机前，叫“阿姨好！”美慧看了看，说：“好像又长高了，越来越像妈妈了。”

陈桦吃饭，美慧就和琳琳聊她的学习、生活情况。琳琳性格开朗，并且情商很高，即使和美慧不熟，也能聊起来。陈桦吃完饭，接过手机，让琳琳到书房做作业，美慧一个劲儿地夸琳琳，感叹她家的豆豆虽然懂事，但不够自信，自责地说：“可能是家里条件不好，影响了孩子。”陈桦把手机拿到了房间，关上门，说：“所以你要努力，父母是孩子最大的底气，也是他们精神富裕的源泉。就说陆鸣吧，我们刚离婚那几年，我真怀疑他记不记得他还有个女儿。也就这两年，他才想起有这个女儿，每周末都来看她，给她买各种礼物。你知道有一天琳琳跟他说什么吗？”美慧问：“说什么？”陈桦说：“琳琳说：爸爸，您以后别浪费钱给我买这些礼物了，您每周能陪陪我，平时能关心关心我，我就很高兴了，这些礼物我从来都不缺。”

你知道这对信奉金钱万能、给钱就意味着给爱的陆鸣有多大冲击吗？那天晚上，他给我打电话，问这话是我教琳琳说的还是琳琳自己说的。听到琳琳这样说，我也很意外，但我更欣慰，因为当时她才二年级，就能够在物质面前保持清醒，永远知道内心最需要什么，也勇于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美慧说：“以后我也要多给豆豆、仔仔打电话，多和他们深入交流。”

陈桦说：“我们大人也一样，也要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当年如果我不离婚，虽然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但我必须忍受他肆无忌惮的出轨，话里话外的轻视，举手投足的唯他独尊。当年我年轻幼稚，想走捷径，幸运的是，他的伤害，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我的个性决定了我吃不下这口饭，也享不了这份富贵，所以，就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一切，为自己的贪念和幼稚买单。刚离婚的那两年，我住城中村的握手楼，每天精打细算地计划着每一笔开销，没日没夜地研究着股市的各项技术指标、交易原则、宏观经济数据、群体心理学、国际国内风云政治，那两年，我看过的书，比我过去那么多年看的书还多，学习劲头比我高中三年还拼。当然，也很幸运，有高手指导，最终我不仅没有被股市的风浪淹没，还脱胎换骨地走到了现在，无论在赚钱能力还是认知能力都实现了跳跃升级，连陆鸣都很意外。”

美慧说：“我不怕苦，不怕累，我就怕找不到方向。对公司，我已经拼尽全力，还是走到现在的地步。”陈桦说：“你去看看我刚说的那位大女主的经历吧，希望对你有启发。你公司的专业性强，具体情况我不了解，我又没做过实业，实在提供不了更多建议。”美慧说：“好的，我去看看。对了，你知道吗，林姗的婚姻也面临着问题，用张爱玲的话说，就是华丽的袍子里长满了虱子。”陈桦问：“什么情况？”美慧说：“宋书凯出轨，全方位虐林姗，林姗为了心理平衡，想利用他的人脉资源做生意捞钱。”陈桦问：“他们这种情况应该很多年了吧？”美慧说：“应该是吧。”陈桦说：“以林姗的性格和风格，意料之中。”

美慧说：“有几个女人能像你这么有魄力？大部分人的婚姻都是里面虽已千疮百孔，但还是维持着面子的华丽。如果他没走，即使我知道了，又如何？有两个孩子，还没有工作，我不照样得忍着过下去？”陈桦说：“是的，性格不同，选择也不同。你们看到的是沉没成本太大而不愿断舍离，我看到的是时间成本和机会成本太大，不想在不值得的人和不值得的事上浪费时间和机会。不同的认识判断和利益权衡，自然会导致不同的选择结果。婚姻里没有对错的裁定，只有利益与实力的博弈。看清了婚姻的本质，我也就不想再走进婚姻了，甚至对谈情说爱都没有多少兴趣。有那份时间和精力，还不如读书，健身，做些既有意义又不伤身的事情。”

美慧感叹道：“是呀，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像你一样太清醒而不愿结婚。”美慧忍不住问：“陈桦，你现在有动心的人吗？”陈桦笑了笑，说：“我现在是心动人不动，我们是很好的朋友，算是soulmate。”美慧说：“男人都是动物，他愿意保持这种状态吗？”陈桦哈哈大笑，说：“美慧，恭喜你，从淑女成长为熟女。”美慧笑着追问：“谢谢夸奖！你还没回答我的疑问呢。”陈桦说：“我们都是有过伤痛的人，他的经历比我丰富多了，拨开欲望的迷雾，肉身只是一具臭皮囊。灵魂的契合比肉体的欢乐更深入也更持久。”

挂断电话，美慧上网搜索那位大女主的传奇经历。令她惊讶甚至惊喜的是，那位大女主也是在三十多岁老公去世，独自出来闯荡，也经历了最低级的催债、推销的艰难岁月，最终一步步成长，并将公司做成行业龙头。看着她的传奇经历，美慧热血澎湃，手指都开始颤抖，她没有那么大的抱负，也没她那股狠劲，她只希望能将自己的公司做成这个细分行业的龙头，做到她不需要靠身体去换取订单就足够了。

晚上，洗漱完，兴奋与冲动过后，她冷静理智地思考她的当下。虽然进陈桦指点的窄门可得永生，但眼下是，她如何能够跨过那片荆棘丛生的小路，活着走上光明大道？

睡着后，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在一片宽阔的荒凉之地里走啊走，不知走了多远，终于看到了路，但有两条路，两条路都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区别，她蹲下想找足迹或车辙印，可突然刮来一阵狂风，飞沙走石，将印记瞬间掩埋，她赶紧用手去拨，这时她被尿憋醒。

回到床上后，她再也睡不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找不到的出路，晚上在梦里也一样找不到。她该怎么办？走宽门还是窄门？走宽门，她能把握当下的确定性；走窄门，她能看到光明的未来，却无法越过当下的困境。

就这样，她一直思考到天亮。当明媚的阳光透窗帘洒向她的房间时，她决定起床去公司，因为，她知道，躺在床上再冥思苦想，也想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