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1）

第二天一早，林姗也坐上出租车离开。看着朋友们一个个地离去，短暂的温暖瞬间又化为痛苦、孤独、哀伤，美慧的心情如同此时的天气，阴冷昏暗中夹着密密的雨丝。

但很快，她被冰冷的细雨凉醒。她抹掉眼角的泪水，转身走回宾馆收拾了行李。

到了江村，她在路边的早餐店买了早餐，就向出租屋走去。门打开，客厅没有开灯，在昏暗中，破旧的房间愈发显得幽冷凄凉，公公声音嘶哑地和她打招呼，婆婆木然地坐在那里，美慧叫了他们一声，就问豆豆、仔仔，公公说：“还在睡，你去看看。”

美慧放下早餐，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间，见两个孩子没有醒，就轻轻地关上门，来到客厅。美慧说：“爸、妈，我买了早餐，你们先吃吧，不然就冷了。”两个老人没有说话，美慧打开两份粥，说：“爸、妈，你们赶紧吃点吧，你们要是倒下了，我可怎么办啊？”公公问：“公司那边处理得怎么样？”美慧说：“目前转不出去，昨天下午和合伙人谈了，想争取他留下，我和他一起经营，他说要考虑几天，晚点给我答复。”公公惊讶地说：“你又接着创业？”美慧无奈地说：“公司转不出去，如果我不做，近三百万的投入就血本无归，欠的债也没办法还。公司今年上半年可以赢利，我拼了这条命，把公司保住，才有豆豆、仔仔的活路。”说完，她又忍不住哭了。公公问：“你们欠了多少钱？”美慧说：“欠银行6万，今年八月份到期；另外欠我妈5万。”公公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美慧想起了粥，说：“爸、妈，赶紧吃吧，不然就冷了。”公公问：“李赫的后事什么时候办？”听到这话，婆婆又开始放声痛哭起来，此时，百般滋味涌上她的心头，她将脸别向一边，泪水却又不争气地从脸上滑落。

这时，豆豆、仔仔突然站在门口，叫了声“妈妈”就扑进她的怀里，抱着两个温暖的小身体，美慧冷冰的身体感到了一股暖意。婆婆见两个孩子只穿了秋衣秋裤，哭着说：“孙啊，赶紧去穿衣服，别冻感冒了。”美慧赶紧起身带他们到房间穿衣服。穿好衣服，美慧又带他们到卫生间洗漱。

来到客厅，美慧打开另外两份早餐，让豆豆、仔仔赶紧吃，同时对公婆说：“爸、妈，虽然李赫走了，可我们接下来的日子还得过。您们不为自己，不为我，为了李赫，为了豆豆、仔仔，也得把身体保护好啊！”美慧见公婆仍然不吃，就对豆豆、仔仔说：“豆豆、仔仔，把粥端起来喂爷爷奶奶。”两位老人这才低下身吃早餐。

吃完早餐，美慧说：“爸、妈，虽然李赫走了，但我们还有豆豆和仔仔。今后我不会再婚，我的后半生，就是把公司经营好，把债还清，把豆豆、仔仔养大，接受好的教育，将来有个好前途。如果您们还把我当儿媳，我就承担李赫的义务，给您们养老送终。”两位老人嘴角嚅动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美慧也就没再说话，大家默默地坐着。

坐了很久，婆婆问：“李赫的后事，你打算怎么办？”美慧说：“爸、妈，我听您们的，我尽我所能。”婆婆说：“我和你爸商量，打算把李赫运回大丰县，那里是他的家，也有他的亲人，这样他才不会孤单。”美慧说：“好的，妈。”说完，她说：“我还没告诉我爸妈，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他们。”婆婆哭着说：“就隔了一条街，瞒得了吗？”美慧没有接话，问：“妈，老家有亲戚协助操办吗？具体细节我不懂，您们的身体也承受不了。”婆婆说：“由三叔操办，已经和他沟通好了。”

正说着，美慧母亲打来电话，美慧预感母亲已经知道。果然，接通电话，母亲就问：“美慧，李赫的事情是真的吗？”美慧此时再也控制不了情绪，哭着喊“妈”，母亲那边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又是恼怒，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还瞒着我们，我还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美慧哭着解释说：“妈，我不想让你们担心，想着把一切安排妥当了再告诉你们。”美慧母亲生气地说：“就爱逞能！和李赫一样，现在好了，他把自己逞没了，留下你带着两个孩子受苦！”说完，自己也哽咽了。

公婆就坐在旁边，手机漏音，婆婆听见美慧母亲这样说她儿子，起身吼道：“李爱华，什么叫我儿子逞能？如果你女儿也有一份高薪稳定的工作，我儿子何至于辞职去创业，现在我儿子没了，你不仅不伤心，还这样埋汰他，你还是人吗？”美慧母亲听见李赫母亲的怒骂，自知理亏，立即挂了电话。美慧赶紧解释说：“妈，我妈这人性格急、脾气大，一着急，就……，现在我们已经够乱了，您就不要和她计较。”婆婆心中的痛与怨正没处撒，哪里肯就此罢休，开始大闹起来，公公赶紧劝婆婆，却无济于事。美慧早已身心疲惫，现在受此刺激，感觉头痛欲裂，她生怕自己倒下，于是，转身进了房间，把门从里面锁上。

不知过了多久，美慧终于平静下来，外面也安静下来。可想起刚才的一幕，眼泪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好容易恢复的信心和力量，被这一场无谓的吵闹击得碎沫四溅。她感觉好累！她想逃离！可理智和责任又死死地捆绑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