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再入后院(2)(1 / 3)
于他而言,胡潶可能并无给予自己多大的指导,甚至胡潶主观上也没想过给予自己多大的指导。但人有时候,就是会在潜移默化之间,受到旁人的某一些举动、某一些言辞、某一些观点的启发。
最简单的一点,他每日观胡潶严格遵守武道仪式,甲胄兵器、演武练习都得合礼数;再比如胡潶因为世家出身,既便再饥饿都不会狼吞虎咽;对上对下讲话时也都是徐声渐气。这些世家风范和某程度上的仪式感,潜默间是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同程度的影响。
“哈哈哈,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能给你如此大的启蒙。”胡潶不置可否的大笑了一阵,既觉得周坦这番话似是在奉承,又觉得冥冥之中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我若每日与山石相处,那我便只能是山石;我若每日与恶人相处,那我十之八九也将变成恶人。”周坦又补充道。
“此话,颇有玩味啊。”胡潶叹道。
略微停顿后,他又说道:
“其实呢,找你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知你才学颇高,留在我度支衙只能是牛刀小用,可惜我只是一介武人,能荐你的途径不多。原本李文录若没出事,我同样想过再荐你去校尉府效用。可惜李文录自毁前程不说,也致我短时之内不好在校尉面前张口。”
“都尉厚爱,周坦感激不尽。”周坦俯身行礼。
“所以这次乐使君辟你,终究是好事呢。他日无论你去往哪里,我都相信以你才学,必能大有作为。”胡潶笑容可掬,快意的说道。
周坦忽然觉得胡潶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上官,不屈才亦不妒才。
回想过去几个月,他其实在度支衙里当值十分轻松,除了被人故意构陷了官牛一事,其他大小事务,上下关系,无不一派和谐。比起后世各种“精神虐待”、勾心斗角、为鸡毛蒜皮的事百般刁难、每天都得回复无数次“收到”、无条件跪舔上级的办公环境,已是大好了。
“昨日,乐使君与我攀谈,倒是询问我了一些事,他日辟召你到任后,委于你何职较为妥当。以伱过往政绩,多是在水利军屯、辎重调度方面颇有建树,但那日楚王宴上,你的诗章却又磅礴大气,襟怀驱敌讨虏之意。”胡潶又道。
自古征辟,是庙堂者对人才莫大的尊敬,不成文的惯例,一旦受征辟者应召,则必须委以重任及礼待,如若闲置或失礼,受征辟者是可以气节之词来辞官。而一旦闹出这样的局面,势必会让征辟一方陷入难看,为其他士子所诟笑。
若干年后的嵇康,便是因为屡拒司马昭的征辟,使得司马昭颜面扫地,也为自己埋下了杀身之祸的隐患。
面度乐使君这番顾虑,周坦当然不能回答“使君如何安排,周某皆尽心尽力”,这答案无异于“我什么都能干”,除了给乐使君找麻烦之外,还会给自己找麻烦。
他如今在度支都尉麾下做事,再大也大不出军屯事务,因而自己这般小吏,是可以身兼数职、一人多用。但上升到刺史部,那可是郡国之上的封疆官府,其麾下大部分主事吏掾,论地位和权责范围,几乎要大过都尉。
他不得不感叹,其实乐使君的担忧,也是自己现在需要慎重考虑的问题。
他一介田兵出身,肉身侥幸从几场战争中生存了下来,要说自己有多么想陷阵杀敌,那自然是能不上就不上。可偏偏他借用的那几篇诗章的内涵,加之那日口出“以战止战”的狂言,一下子使自己架高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