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激变（四）（1 / 1）
李新杰点了点头，随即搀扶着方从哲向皇宫内走去。在乾清宫门口，掌印太监陈矩早已在这里等候。“方阁老，李大人。皇上已经来了，您二位随我进去吧。”陈矩和蔼的声音传入方从哲和李新杰的耳中，说着他还伸出手向二人指引着方向。
方从哲点了点头，面带微笑的向陈矩说道：“那就劳烦陈公公了。”李新杰也随声附和道：“多谢陈公公。”说话间，三人已经走进了乾清宫。
“照例，赐方阁老座吧。”皇帝威严的声音从大殿中央传出。陈矩随声从一旁搬来一个凳子，给方从哲坐下。“今天，来了一个新面孔。是方阁老的弟子，五年前也是方阁老力荐他出任南京兵部尚书的。今天找他来，是为了给我们说一说南直隶的情况。”皇帝接着面无表情的向方从哲说道。
方从哲点了点头，对着李新杰说道：“既然陛下都说了，少茂你就给我们讲一讲南直隶的事吧。”李新杰向前一步，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启禀陛下，臣从南京离开之前，舟山群岛的前沿哨所就发来了奏报，海盗郑芝龙团伙已经再次集结，再臣走之前，已经下令舟山前线进入戒备状态，南京兵部侍郎冯孝成也到达了舟山亲自坐镇。”
一听李新杰开始说海防问题，方从哲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他早就知道，李新杰这次来北京一共要办三件事。分别是向皇上回报海防和清缴税银的进度，另一件就是向周边身份借粮。
今日奏对，李新杰先说了海防，哪他对于清缴税银必然持消极态度。因为，先说海防再说清缴税银，就可以将税银征收过慢的责任推到海防压力上。恐怕这次想让李新杰出力清缴税银有困难了，方从哲在心里暗暗想道。
万历皇帝显然也没有想到李新杰会先说海防的事情，他不禁有一些震惊，但还是向李新杰问道：“舟山的防务要不要紧，需不需要从邻省调兵呢？”李新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皇上多虑了，凭借南直隶现在的军队足矣应付海盗。只是，清缴税银的任务，可能就需要再缓一缓了。”说罢，李新杰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李新杰的话音刚落，场面一下子就陷入了寂静。没有人想道李新杰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凭借他的政治智慧，不可能会在御前奏对上直接否认内阁和司礼监的决议。“咳咳”方从哲赶紧咳嗽了两声，说道：“少茂啊，你再好好想想，清缴税银的事细则上咱们可以慢慢合计一下。”他想给李新杰打一个圆场，至少不要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万历皇帝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一旁的陈矩。陈矩看到了皇帝的眼神，赶忙说道：“是啊，少茂你再和方阁老他们好好商量一下具体的方略。我看，你们之前提出的从各省调配低价官粮的法子就很不错。”
李新杰见陈矩答应了从各省调配官粮的方法，立即说道：“是，下官再好好想想，刚才想必是一路劳顿，说了胡话，请陛下恕罪。”说完，李新杰就向皇帝跪了下去。万历皇帝抬起头来，看了李新杰一眼，笑着说道：“朕恕你无罪，退下吧。”
李新杰随即起身，递上了早已写好的奏疏，转身和方从哲一起推出了大殿。李新杰走后，万历皇帝看向陈矩微微一笑，说道：“这方阁老可以找了个好弟子，刚才把你我都将了一军啊”“哪里哪里，刚才是把奴才下了一跳，主子可是英明神武，早就识破了他的计谋了。”陈矩应声向皇帝说道。
是的，这是李新杰的激将法。他故意显露出极低的政治智慧，让在场的人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慌忙应答，这样李新杰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最后，他递上去了那封写南直隶清缴税银潜力极大的奏章，抵消了皇帝对他消极办差的印象。
在走回内阁的路上，方从哲没有向李新杰说话。“老师，弟子刚才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李新杰在内阁门前向方从哲说道。方从哲点了点头，对着李新杰说道：“是啊，我知道。刚才你差点连我也唬住了。你在南直隶难，一方面要应付海盗，另一方面还要清缴税银。为师理解你，也不怪你。去吧，你去内阁，让刘阁老他们给简川明写信，我就不去了，免得让你为难。”说罢，方从哲拍了拍李新杰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李新杰看着方从哲远去的背影，不禁感到一阵心酸。老师也难啊，一边要稳住北京，一边要稳住南直隶。李新杰在心中暗暗的想道。
“吱呀”一声，李新杰推开了内阁值房的大门，值房里刘一燝和苏东辉已经在等着李新杰来了。“少茂啊，快进来吧。你的事方阁老昨天已经和我们说了。”刘一燝和蔼的声音传入李新杰的耳中。
“刘阁老，苏阁老。我替南直隶的百姓谢谢各位大人的慷慨相助。”说罢，李新杰向两位阁老深深的鞠了一躬。苏东辉赶忙上前，扶起李新杰，说道：“少茂啊，别说了。我们都知道，这是我的亲笔信。你拿着，交给简川明。让他从山东调粮给你。”话音刚落，苏东辉就递给李新杰一个信封。
拿着手中的信封，李新杰心中五味杂陈。他鼻子一酸，向着两位阁老说道：“谢谢，谢谢。哪晚生就先回去了。”刘一燝和苏东辉微笑的点了点头，示意李新杰离开。
“达夫啊，你说这李新杰拿到粮草，南直隶还能出事吗？”李新杰走后，刘一燝向苏东辉问道。“季晦兄，我觉得如果李新杰真的能稳定住南直隶的局势，或许这就是天意。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希望南直隶乱起来进而搬到方阁老啊！”苏东辉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向着刘一燝说道。“是啊，一切看天意吧。”刘一燝暗暗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