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棉庄（三）（1 / 1）
马车刚刚停稳，李言恭不顾邀请张怀礼先行，就迫不及待的跑下车去。“李大人这么着急做什么，应该多休息呀。”张怀礼讥讽的声音从李言恭身后传来。李言恭无奈的苦笑一声，却并没有接张怀礼的话音。
略微休整之后，张怀礼在大堂的主位坐定。开始了钦差南下后与地方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只是这时，略显拥挤的南京都察院大堂里再也看不到李言恭的身影了。在场的南直隶地方官员神色中也多了一份紧张。张怀礼知道，李言恭的免职给他们都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张大人，该来的人都来了，请您开始吧。”坐在堂下的郑雨亭向张怀礼说道。看来这些官员今天临时以郑雨亭为首了，张怀礼在心中暗暗想道。
张怀礼沉声说道：“李言恭李大人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本次钦差南下，必然会秉公执法，只要各位大人好生配合就可以了。”说罢，张怀礼起身向在场的官员拱手示意。
“张大人这话，我们可不敢苟同。众所周知，大兴棉庄是南京首屈一指的广行棉庄，每年有大量的出口生意通过大兴棉庄来完成。钦差南下毫无理由就查封了棉庄，这恐怕不是我们不配合，而是有些人没规矩了。”南京同守备何建洲在堂下冷声说道。
张怀礼面露微笑，看向何建洲说道：“文伯啊，你这么说我是可以告你污蔑钦差的。清查大兴棉庄到底有没有道理，现在谁也说不好。要等副使郭超然郭大人回南京后再下定论，到时候诸位就知道钦差到底抓没抓错人了。”
何建洲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忿忿不平的说道：“你说有理就有理，你说无理，他便无理。我们的生死可全凭您钦差大人一句话啊！”“好了，不要再发牢骚了，钦差大人也有钦差大人的难处，大家相互体谅着就是了。”郑雨亭严肃的向何建洲说道。
现在郑雨亭的心情也十分郁闷，一方面，李言恭的突然免职让他心里感到不安，他在担心方阁老这次能不能过关；另一方面，据说朝廷这次派下来的钦差副使对二十年前林翰文的案子很感兴趣，这让郑雨亭不断地怀疑清查大兴棉庄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会是和林翰文有关吧。郑雨亭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正在这时，衙门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钦差副使郭大人到了！”门口差役通禀是声音向大堂内传来。在座的官员同事起身看向门口，就连张怀礼的脸上也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来呀，将江宁知县徐健拿下了！”郭超然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了大堂。
堂上顿时引起了一阵骚乱，“郭大人，我想众位大人都需要你的一个解释。你未经商议就查封了大兴棉庄，现在又要抓捕一个知县，就算是钦差，也要给我们解释明白缘由吧。”郑雨亭平静的声音稳住了大堂上众人的情绪，众位官员一起看向了郭超然，都在等着他给出的解释。
郭超然没有直接回话而是走到堂上一个空座位前，端起茶杯痛饮了一口，才看向了众位官员。心想道，好啊，真是铁板一块，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要不是找到了切实证据，今天还真不好应付。
“众位大人想要个证据，我郭某就给大人们一个证据。在南下之前，我接到线报，称大兴棉庄可能与火炮走私案有关。所以一到南直隶我就查封了棉庄寻找证据。这一查可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虽然我们只拿到了一部分账册。可就是这一部分账册就记载了大兴棉庄向如意商行汇款的超过十万两白银，我们当下查封了如意商行，发现大部分银子都被送到了徐健徐大人的府上了，你们说，这徐大人该不该抓。”郭超然平静的看着众位大人说道。
此时的徐健，早已是面如土色。在听到如意商行时，他就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了，他知道，这一定是钦差太突然了，账册没有全部转移，现在谁也救不了他了。
郑雨亭听完郭超然的话，严肃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徐大人就跟钦差走一趟吧。”郑雨亭虽然表面这么说，但心下不禁在想，徐健，他可跟走私案没有半点关系，到时林翰文的事情他是有参与的。想到这里，郑雨亭不禁看向了郭超然，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眼神，那眼神里透露着杀伐和狠辣以及一些说不上来的其他情感。
郭超然也在看着郑雨亭，在他的记忆里。隐约记得当时林翰文与一个郑大人十分不对付，他无法确定，当年的郑大人，到底是不是郑雨亭。
张怀礼清了清嗓子，向众官员说道：“好了，大家都静一静。从今天起钦差使节就驻扎在南京都察院了，诸位大人关于走私案的情报，消息可以向这里举报。今天也差不多了，大家就散了吧。”“是了，张大人说得对，大家都散了吧，回自己的衙门里办差去。”郑雨亭随声附和道。
等到官员们陆陆续续的都走完了，张怀礼留下了郭超然，面带微笑的对他说道：“梦洁啊，你今天在棉庄还有什么收获？”郭超然摇了摇头，回答道：“收获不大了，在棉庄门口耽误了一些时间，进去的时候，不少账册已经被转移了。现在只能看从阮千里和徐健身上能申出些什么了。”
“这你就不要想了，他们这种人，没有铁证，是一句话也不会说的。现在去问，一定什么都问不出来。”张怀礼叹了口气，向郭超然说道。郭超然点了点头，向张怀礼说道：“看来，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呀。”
应天巡抚衙门，郑雨亭端坐在大堂之上，堂下站着应天巡抚下的属官们。“当务之急，还是完成朝廷派下来清缴税银的任务，这个差事办好了，方阁老就能过关。我们大家也能过关，要是办砸了，我们大家就一起玩儿完。”郑雨亭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