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姑苏城外（三）（1 / 1）
“钦差副使郭超然在今天早上已经到了江宁，查封了大兴棉庄。”李言恭平静的把信上的消息告诉了在场的官员。江宁知县徐健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面如土色。“李大人，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即刻回江宁。”徐健略微颤抖的向李言恭问道。
李言恭摇了摇头，说道：“接驾的名单在昨天就已经上报了，你现在缺席只会使让人更加疑心。”“现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且看他能在大兴棉庄查出些什么吧。”一旁的郑雨亭随声附和道。
随着渡口的鼓乐声响起，客船逐渐向岸边靠来。舱门打开，钦差正使张怀礼紧随着金色仪仗走下舱门。南直隶官员在李言恭的率领下跪拜“臣等恭请皇上圣安。”众官员们一齐向张怀礼说道。“圣躬安，众位大人们请起吧。”张怀礼沉声向岸上的官员答道。
在李言恭的引荐下，张怀礼一一和此次接驾的官员们握了手。随后，大家都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向自己的府衙走去。钦差已经到达南直隶，这对大家而言都是一个坏消息，他们有太多事需要临时遮掩了。
在张怀礼的要求下，他和李言恭坐上了同一辆马车。马车刚刚启动，张怀礼就拿出了一个信封。“皇上已经准了你的告老奏疏，李大人到了南京就直接回家吧，不用去衙门了。”张怀礼盯着李言恭说道，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表情。“退之啊，我这是去年上的奏疏，怎么现在才有回话呢？”李言恭向张怀礼问道。
“皇上近来龙体欠安，回复奏疏难免慢了一些。李大人为国操劳了四十年，也该借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了。”张怀礼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现在张怀礼的心中十分得意，他早在离京前就向老师刘一燝建议能否先免除李言恭的职务，这样可以使他们的南直隶之行少一些阻力。当时刘一燝跟他说想一想办法，没想到当天就抓捕了巡盐御史胡应台。随后刘一燝就被命令在家养病，张怀礼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今天靠岸前寄来了内阁的八百里加急。
这份加急让张怀礼如沐甘霖，他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批准李言恭的告老奏疏，虽然这其中有老师的运作，但皇上似乎已经下定了驱逐方从哲的决心。所以，在刚才张怀礼专程与李言恭同乘一车，他要在车上宣布这个消息，让南直隶慌乱起来。
李言恭见张怀礼如此回答，深知无法从他的口中得到任何消息了。李言恭无奈的看向窗外，想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同僚们，但钦差张怀礼不提停车，他一个已经告老的庶人又能说什么呢？两人再也没有说话，在去往南京的路途上只剩下了焦急和不安。
四月三日傍晚，南京江宁县。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的在江宁县城门外停下，领头人穿着一件淡蓝色丝绸衣服，打扮的像一个贵族中年。身后的随从们都穿着黑色布衣，脸上带着坚毅的表情，像是军队出身。
这样一队人马在暮色的掩护下进入了江宁县城，没有引起城内任何一方势力的注意。“大人，我们要找哪一家客栈落脚？”领头的黑衣人向中年人问道。“去连升客栈，哪里有人在接应我们。”中年人没有回头，目视前方的向黑衣人答道。
连升客栈是江宁县城的一个老牌客栈了，郭超然在万里二十五年初到南京时，就曾来过这里。就是在这里，他认识到了马景和。没想到二十二年后，马景和又将见面地点约在了这里，看着门口的招牌，郭超然心中五味杂陈。
郭超然他们没有在门口过多停留，毕竟他在南京也有不少认识的人，为了保密，他选择了先到客栈里等待马景和到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景和推门进入了客房。与郭超然相比，他可是高调多了，不仅穿了全套的官服来，甚至还带着随从。“你怎么穿的这么高调，不是要保密吗？”郭超然略带疑问的向马景和问道。
“没事的，在南直隶注意到我的人不多，虽说我是松江府知府。但江南制造局可比我们知府衙门大得多，好多事反而轮不到我做主了。倒是你，怎么带来这么多人来？”马景和环顾了一圈屋内的黑衣人，向郭超然问道。
“这些都是北镇抚司的上差们，是来协助办案的。”郭超然只是简单的向马景和介绍了一句，并没有说这些人的具体身份。马景和点了点头，向郭超然说道：“好，有北镇抚司的人来，这次我们的把握就大多了。”
马景和很清楚，皇上如果只是派遣钦差来，查案还有可能是只走一个过场。现在北镇抚司也来了，那就是一定要抓人了。
当下，马景和向郭超然和诸位锦衣卫介绍了大兴棉庄的情报“这个大兴棉庄，开始是由徐阶徐阁老的门人开的。后来徐阁老倒台以后，棉庄就盘给了当地一个叫陈开济的商人。相传这个陈开济是东林书院的门生，但我没有找到证据。不过，陈开济确实与顾宪成关系匪浅。五年前，陈开济称为南京织造局旗下京行的掌柜，接手了织造局的生意，这个大兴棉庄自此就传给他儿子陈宗藻经营了。”马景和向在场的人介绍道。
“可是，这陈宗藻刚接手棉庄不久。怎么会了解走私这种事的内情呢？”郭超然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梦洁，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走私是去年的事，陈开济虽然是家主，可他掌握的毕竟是织造局的京行。他们就算再缺钱，也不会拿织造局的牌子去冒险。所以，具体的走货只能是身为广行的大兴棉庄来完成。陈宗藻作为大兴棉庄的掌柜，对走私的事情一定是了如指掌的。”马景和信誓旦旦的向郭超然说道。
郭超然点了点头，向马景和问道：“我们该找一个什么理由来抓捕陈宗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