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女孩(1 / 3)
一般能让我做完一套完整的处理流程的工作的时候是不多的,老刘不让,也不允许,所以我一般给老刘处理一些零碎的工作,或者给老刘打后手,做收尾工作。昨天他做了许多,最后一位精力不济也因为时间太晚了来不及做完,收尾就交给了我。
把一位已经做过防腐的小女孩修补完整,我负责最后的一些零碎步骤,明天她的爸爸会来接她。
我给自己进行简单消毒,换穿了专门的外套,戴了口罩还有眼镜,都不是一次性的,所有东西会在固定时间段清洗消毒重复使用,再定期统一废弃销毁。
我把这孩子从停尸间推出来,送到整容室,这一片房子当初是为了处理尸体专门由设计院设计的,还有楼挡住,背阴面晒不到太阳,常年冷飕飕的。
进了整容室,已经有人在这里整容,应该是通过实习期没多久的大张正在做缝合练习,大张是个憨厚老实人,觉得老刘老是凶他所以总是憷着老刘,总跟我聊得多,我俩碰面不管有话没话总会谝几句,陕西人见面随便谝上两句,没话也就能找着话头,我随口调侃他:“这么勤奋啊?”
大张怕鬼,又觉得这工作不太好,但他又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工作,就先凑合干着,所以很少见他这么主动。
大张背对着我低头在缝合,做的很认真,对我的调侃毫无反应。看来是太投入了没听见,我干活做的非常专注的时候也是这样,被强行打断了甚至还会不太高兴,非常能理解他这个样子,就没再继续说话打扰他,带着对大张的敬佩和赞赏,推着女娃去对面的床位。
我先拿着信息簿翻看,边看边填了整容记录簿的一些最后的部分,可以提前直接填好的内容。我才知道下个月就是小女孩的七岁生日了,可惜她的人生永远都定格在了6岁半,信息单上孩子父亲的信息很详细,但是没有孩子母亲的任何信息,这应该是一个单亲家庭。
孩子父亲给了这孩子平时的一张照片来让我们参考修复,照片里父亲抱着女孩,两人看着镜头,女孩的影像应该也不多,提供的这张照片里小姑娘看上去年纪更小一点,个头更矮一点,应该是一两年前照的了,这算是难得的一张彩色照片,这年头去照相馆拍照片洗照片贵,能去照相馆拍照片的人不算多的。
这张照片应该是在父亲的钱夹里装着随身携带的,父亲没事会掏出来看一看,摸一摸,所以照片都有些褪色,边角都已经泛黄出现弯折。
照片里的女孩笑起来很乖,抿着嘴笑起来有些腼腆,像是不知所措的害羞,紧紧捏着爸爸的手,笑的看不见眼睛,穿着普通但看起来很高兴。
信息单上记录的死因是高空坠物,上周在招待台的时候,当时我帮忙在旁边抄记录,见过他们送过来,听了几耳朵。得知小女孩是背着耳朵不好的爷爷偷偷拿了家里的钱跑出去的时候,走在小路上没注意头顶,被突然掉下来的花盆砸中头部,没过多久直接当场身亡,因为那地方太偏了,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走,报警的是个商店老板,小女孩之前在他那里买了吃的和玩具,老板特别实诚,去追女孩是因为发现少找钱了,追去给钱的时候才看到女娃躺在地上的。
场面相当惨烈,人身体是全乎的,栽倒躺在地上,完全看不清脸,也可能没剩下多少脸了。
商店老板直接被当场吓尿了,哆嗦着,哀嚎着连滚带爬回商店报警,还打急救电话找了救护车。
医院救护车来的时候因为这是一片旧城区和被围起来的村子,车辆在巷道里乱停乱放,杂乱无章,还有没钱买房租房住,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破旧东西和建筑材料盖起来的住人的地方,堆在一堆准备卖掉的废品,到处是违规建筑,车根本开不进来。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了车往事发地点赶,等车开到司机能开到的,最近的地方,医务人员赶到现场的时候,孩子已经咽气了。
医院情况很尴尬,当时也不知道孩子的父母情况,警察那边负责联络去问,孩子的尸体就送到我们这里,由我们先接收的孩子。
商店老板表示没见过这个突然来买东西,还拿着大面额钞票的女娃。
这附近没有任何监控,只能是大海捞针般的广泛调查,万幸第二天就联系到了去派出所报小孩走失的孩子父亲。
可惜的是之后警方调查这个事故,掉下花盆那栋楼的那户人家,以前住着的老两口人早都没了,就埋在后面山上,他们的孩子去省城落户,处理完老人的丧事就走了,再没有回来过,屋里根本就没人住。
那一片以前是个老厂区家属楼,九十年代厂子破产了,被合并了以后新厂搬走到城南高新区,退休工人也没再管过,一直住着的家属院居民楼产权就算是他们自己的了,慢慢的这些老人走的走,死的死,整栋楼修建的时间距离现在也很久,家属院几乎可以说是半废弃的状态,只剩下一个看门老头,经过调查还是一年前由老刘给他做的处理,也是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