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车子驶进郊区,路上的车辆渐渐变少,贝旖旎有些迫不及待,似是可以看见槐树下,祖父像以前一样,正在等着自己。
“不知裴先生今年有多大了?”漂亮的外表大概没人会不喜欢,偏裴意戈就生了这样一副让人无法生厌的好皮囊,就连秋姨也不例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家长里短。
“秋姨,您叫我意戈吧,我今年21了。”
“好,意戈。21,比姝子大一岁,姝子是11月的生辰,下半年也就21了……”秋姨兀自盘算起来。
原来是11月的生日。透过后视镜,有些意外,贝旖旎的眼睛里有些什么,雾蒙蒙的,却还是看不太清。耳边秋姨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大概是关于海宁的风土人情,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车子在一座老宅子外停下,贝旖旎看见祖父拄着手杖站在门口的槐树下。打开车门,径自向老人奔去,像儿时一样,那么急切地想要抓住那双永远温暖着的手。
“爷爷,姝子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爷爷可是天天想着和你下棋呢。”老人的声音颤抖着。
“是。”声音哽咽着,将眼泪逼回去。五岁过后,便不曾哭过,这样陌生的感觉,此刻却是唯一的宣泄。
裴意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微微耸动的左肩,是在抽泣?见惯了冷漠,倒是有些诧异,原来除去冰冷,还是有温度的,只是这样的温度像是冬日的阳光,微弱无力。
站在身前的老人,身形很高,比贝旖旎还要高出一个头,白发苍苍,花白的胡须修剪得很整齐,穿着老式的灰布衣裤,清瘦却透着坚毅,一看之下,竟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裴意戈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像是修道者的老人让他有些恍惚,贝旖旎身上有太多的格格不入,而这样让人着迷的不协调却和面前的老人有着惊人的和谐和相似。裴意戈此刻似是有些明白,贝旖旎出众的气度和一身的风骨大抵源自于此了。
老人抚了抚她散落在肩膀的头发,眼角溢满疼爱和慈祥。夏日的午后,微风拂过,夹杂着淡淡的槐花清香,印入看客眼底。
安抚完贝旖旎,这才注意到一旁站立着的裴意戈,细细打量了半晌。见状,裴意戈上前自我介绍,老人微微颌首,似是满意,伸出手拍拍他的右肩,示意他站过去。
肩膀传来的力量让裴意戈很惊讶,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状似随意的轻拍下的力道让他轻轻地揉了揉右肩。
“姝子先前打电话回来说会有同伴同行,家里的人都睁大眼睛等着好好看看,你们看,这孩子长得真精神!饿了吧,秋姨做了你爱吃的荷塘素锦和槐花酥饼。意戈,走,大家都回去。”拍了拍贝旖旎的手背,向院内走去。
裴意戈有些不明所以,这祖孙两人,当真是云里雾里,让人看不清。略一侧头,眼角的余光竟看见了她嘴角上扬的弧线,再仔细看去,又只留下微末的痕迹,来不及琢磨。
古色古香的庭院,是典型的江南风格,蜿蜒幽深的小径,错落有致的屋宇楼阁,是令人心动的精致婉约。像是bj人家的四合院,却又少了一丝匠气,多了一分诗意。有那么一瞬,裴意戈觉得自己走进了隐藏在历史深处的某个角落里,带着强烈的不真实感,再次刷新了他记忆深处的认知。
走进厅堂,一幅巨大的山水画映入眼中,整个画面只有一种颜色,是一幅泼墨山水图,除去一团墨,裴意戈再看不出别的,左上角的题字,是王维的诗,笔锋强劲有力,落笔生辉又如行云流水,不失潇洒飘逸,欣赏不了这画,只觉得这手字是好字,又有些眼熟,细看诗尾的落款—贝行之,略一思索,不知这“贝行知”和贝旖旎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