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刀.肆(1 / 4)
邯城接连出了朝廷大员的命案,案件调查进展缓慢,迟迟抓不到凶手,就连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令城里的百姓议论纷纷,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朝廷为了平息舆论,尽早破案,将凶手缉拿归案,将邯城一众旧官员上上下下换了个遍。这是撤职的撤职,免职的免职,从朝中重新认命了一批新的官员,调配了一批精兵强将,临时进驻了邯城,对邯城大官小民、里里外外进行细致入微的盘查。这也导致了当地百姓的衣食住行等日常生活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整个邯城就仿佛被武林高手点穴定住了一般,使得城内的百姓和城外进城做生意的人都叫苦不迭……
关轼进城后,从城门口开始,就见识了各种设卡盘查、严防死守。进到城内,他看见的,是越来越紧张的邯城。巡捕、捕快、兵士、小卒布满了城里大大小小的角落,一切都有如进入了战时状态一般。这时的关轼心里不免有了些哀叹,眼神中透出了一丝丝的空洞……
夜深人静,阴风阵阵,乌暗漆黑的天幕下,实施宵禁的邯城也进入了死一般的静寂,只剩下一些城防巡逻队,在顶着困意举着幽幽闪烁的灯笼巡城。
正在这时……邯城所在之地,某处角落的某人深闭的眼皮,随着眉头的紧皱,瞬时睁开,眼珠子就像金刚怒目一般,炯炯有神、杀气弥散……
关轼相依为命的“大鸟”兄弟,此时正蹲在屋外开放式的笼中,闭目养神。突然间,它嗅到了空气中异样的气息,睁开了凤眼,望向关轼的小屋……
只听见屋中一阵阵摔砸吵闹,又伴有争斗挣扎的声音,只是无法听清这吵闹中的,是什么内容……
深夜时分,竹林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气息。温柔的月光透过稀疏的竹叶洒在地面上,画出斑驳的影子。微风轻拂着竹叶,竹枝摩挲,发出一阵悦耳的沙沙声,仿佛是一支天籁之曲在林中缓缓响起。竹子无疑是夜晚的忠实伴侣,纤细而坚韧,它们随风起舞,姿态优美,宛如一群舞着翩翩起舞的仙子……这温婉的宁静中,竹林里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清风拂挽,竹叶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一些不为人们所知的秘事。
就在如此自然的一片竹林中,忽然响起了一声雄浑有力的骏马长啸,撕破了夜空的宁静,竹林里的每个生灵竹子、虫子、鸟儿、走兽……仿佛都如同下人一般,臣服于这声悍马的嘶吼,所有的声响都被压制覆盖住。接着,隐隐听得有马蹄声慢慢由远及近,由小及大……地面上被铿锵有力而有节奏地砸着马蹄声。只隐约得见黑夜里一身穿夜行服的無名之人,正骑着一匹高头烈马一路狂奔。此马通体黝黑,双目赤红……马蹄声又由近及远,慢慢消失,整片竹林似乎都要被这骏马的长啸与狂奔一分为二撕开一般……
此时,地点来到了邯城。因接连发生知府与朝廷大臣在邯城遇害之事,案件毫无线索,进展甚微,刺客迟迟未被缉拿归案,江捕头从捕头降为了捕快,又从捕快被革职……这夜,赋闲着的江捕头,正意志消沉,满脸沮丧,两腮络须,就着飘忽低暗的烛火,独坐屋中孤饮自酌。
江捕头喝了有半个时辰左右,眼神已然飘忽,正有些摇头晃脑的。这时,屋子大门忽然被外头的一阵风给吹开,江捕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一愣……正准备端起的酒杯,也停了下来,放回了桌子上。他把脚从椅子上放下,正准备穿上鞋欲将门给关上,突然,只听的“嗖”的一声……一支飞箭从屋外射进了屋内,结结实实地扎进了地面。江捕头看着眼前的一幕,生怕是自己酒后出现的幻觉,用右手连连拍了拍右脸几下,再用力眨巴眨巴几下眼睛,确认不是幻觉。此时,江捕头的酒意已醒了七八分。他战战兢兢、缩头缩脑地走进那只插在地上的箭矢……只见那箭矢的箭身,似乎还系着一卷白纸。江捕头将箭矢拔出,取下了箭身上的白纸,打开一看,才知这是一封书信。
江捕头拿着书信,来到桌子前,用铁针拨了拨烛芯,将烛光调亮。他将书信靠近被调亮的烛火,两只原本喝完酒有些迷蒙的双眼,瞬间如同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惊恐圆睁,黄豆大的汗珠不时就缀满了整张脸……
书信:“江兄,多日未见,可安好?张之田、蒯越二人狗命,乃在下所取。此二人伙同其余贼党,杀人放火,手中血债累累。此去京城寻仇,做它个了结,一切到时终将大白于天下。所报虽血海深仇,却为邯城百姓生活带来了困扰,也连累了江兄仕途,深感愧歉。特此告知江兄,可禀报巡捕房差巡捕去往城郊竹林内过溪小竹屋。张之田的贴身玉佩藏于竹屋之屋顶。蒯越的御赐官牌于竹屋后大槐树底掩埋。江捕头得此两物,可上报朝廷述张之田与蒯越乃吾所杀,籍此,定保江捕头官复原职。于兄带来的窘境,吾深表愧谦。此去京城寻冤杀仇,吾必定九死一生,凶多吉少。若有缘,来日再会,再与江捕头共饮壶中酒,一醉方休。勿念,山信子~”
江捕头看完书信,举头望向了前方,双眼顿滞。随后,只见江捕头双手捏住书信,前后交叉往复,缓缓地将书信撕毁……他走到了桌子前,将撕碎的信片放在蜡烛的外焰上点燃,丢到了地上,碎书信付之一炬,一阵微风拂来,灰烬也随之消散在了晚风里……江捕头往桌子又摆上了一个酒杯,坐下,拎起酒壶,默默地斟满两个酒杯,自己拿起一杯,独自孤酌,一饮而下……另外一杯,则满满的,静静地待在那里……
同一片夜色下……
“白公子?!白公子?!”……白子敬迷迷糊糊地,用尽了全力,才将眼皮勉强睁开。他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只能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唤着自己名字。白子敬视神经缓过劲来,眼前的人像逐渐清晰,这位有如天宫下凡的女子,就是白子敬朝思暮想的醉香楼歌姬秦月茹……
秦月茹缓缓将躺在床上白子敬扶起,玉面双颊泛着红,问到:“白公子,你……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处?”白子敬用力坐起身子,左手揉摸着左颈,脸上略带难受的表情,说到:“哎哟啊……在下……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啊?!我只记得之前还在书房里伴灯夜读,坐姿甚久,觉腰酸背痛,遂起身出门去透透气……哪知刚出房门,便被莫名击晕,醒来之时……已然在此……”秦月茹低声呓语:“哦……原来如此~”白子敬追问:“对了,秦姑娘,此乃何处呀?!秦姑娘你又为何在此?!”秦月茹用水袖半掩着下颜,眼神收回,面露些许难色,支支吾吾说到:“这……此处乃醉香楼……嗯……乃月茹歇息的闺房……”白子敬大惊,原本昏昏沉沉的状态瞬间转清为醒,汗水布满了额头:“啊?!这……这……”白子敬未曾多说,便一个起身,面对着秦月茹,低头抱拳鞠躬说到:“月茹姑娘,今日之事并非子敬之本意呀!子敬也不知是如何到的月茹姑娘的香闺,未经允许便擅入,还请月茹姑娘海涵见谅,白子敬并非什么轻浮好色的登徒浪子呀!你放心,今日之事,子敬不会对任何人提及的……哦……子敬这就离开!”水袖掩面的秦月茹还在微微偷笑,然听得白子敬即将离开的身影,立马动了面容,忙起身说到:“诶?!白公子……白公子……”白子敬被秦月茹的呼唤,下意识地转身,刚要与秦月茹说话,却见一封书信从自己的长袖里落了下来。
秦月茹捡起地上的书信,交与白子敬:“公子,这……”白子敬接过了书信,打开一看,书信上写着:“自古有情多自扰,花开堪折直须折。弱水只取眼前人,不为世俗空余恨~”看完此信,白子敬心中疑惑、迷茫、震惊、混沌……眼神涣散、空洞……各种情绪轰然上脑,回想这最近发生的种种种种,他心里有太多的“为什么?”、“你是谁?”、“发生了什么?”……这诸多诸多的答案,一时间却不知要向谁人索要!!秦月茹看着仿佛被掏空,正在原地双目呆滞发愣的白子敬,小心翼翼地将书信取来读阅……看完这简单的几句话,秦月茹放下了书信,两只纤纤玉手握住了白子敬已然冰凉的双手。还在木然呆滞的白子敬,被月茹姑娘的双手一握,仿佛在冰冷的世界里,被一股暖阳照射,双手顿时温暖无比,顺着神经,一直融化了内心。白子敬双眼缓缓移动,目光停留在了秦月茹的脸上,二人深情对视,四目噙泪,环臂相拥……而这香闺内周遭的油灯烛火,也在这特别而静谧的夜色中逐一熄灭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