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花眠(三)(1 / 4)
雁回赶到时,只见到了邵大的背影。他站起来大步流星离去,比那日隔着屏风所见更为高壮,光是在背后偷看雁回便怵了三分。他一手拎着一个孩子,如拎着小鸡雏儿,只是轻轻抬手,便将她们像甩包袱一般甩到身边人怀里。
婴孩的哭声和邵大的咒骂声越来越远,雁回连忙转身查看茜娘。她仍伏在茶桌上,凌乱的发丝和衣袖遮着脸庞。
雁回冲到茜娘面前,蹲下来查看她的面容,未见受伤,似乎也没哭泣,先自安心了大半。
见到熟悉亲切的雁回,茜娘此时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可能姐姐再不得机会回来,我原以为今日至少她随着过来,尚且能见上一面。”
雁回也陪着哭泣。“你已尽心尽力了,我真担心你受他欺侮。我见过——”她不再犹豫,如实说了出来:“我知道堇娘姐姐受他凌虐。”
茜娘睁着哭红的双眼。“还能有谁瞧不出来,只是无人敢说出口罢了。方才家里也是无人出面,任我在外头受他……”她说不出口。
“母亲能及时叫人将双生女送出来,显然是知道堂上情形,但也不想着出来救我。”
二人心中寒凉,脸上却哭得燥热,相对无言。
桂子在一旁看着也是后怕不已,如珠儿真听我瞎说跑了出去,她家里人被这样对待,她心里要如何过意得去。我家那些人倒是随便折腾,打死都算好。
想翻个白眼,不料也有泪水流了出来,桂子赶紧匆匆用衣袖拭去。
接下来的几日里雁回忙碌不堪,虽免了每早请安和晚间家人一同用饭。但她要照顾茜娘,每日上午陪着料理家事,还自揽了好些事来做,如催着茜娘四处走动散心,好忘却那日的不堪。又主动去看望池姨母和绍飞,每次必定长长短短说上一阵子话,甚至陪着用饭,虽不费力,倒也劳心。
自失火后绍飞搬来先前堇娘临时住处,池洲即使归家也不同她住在一处,说是房屋狭窄又邻着婴孩,他命人腾出堂屋侧房另开了床铺,勉强过夜便又离家去了。
而堇娘既已离开,婴孩又被邵大接了回去,池洲也未撤走床铺。瑕儿本就一直同绍飞亲近,如今更是怕她面上过不去,日日前去陪伴。
这几日房里又添了雁回时常过来,比之瑕儿的温柔可亲,雁回虽言语谨慎但明显更懂“外人”心事,绍飞心中对雁回多了好些敬爱之思,二人颇有些惺惺相惜。
此举也令雁回同瑕儿重新熟络起来。两人坐在绍飞左右,瑕儿先开口:“我只当是雁姐姐嫌我不想事情,不情愿带我玩呢。”
“怎会如此,我倒是以为你实在敬爱表嫂,没那工夫再同我……既然已说开了,自家姐妹不必在意这些,我今后也时常过来可好?咱们三人做一处也舒服自在。”
绍飞点点头,捧给雁回一杯茶。“多亏你们,我不愿出去也能说上些话,免得闷在屋子里人都发霉。”
“我门前花树现已含苞待放,嫂嫂也可过来看看,不必整日在自己房里。”雁回注意到手上茶杯,与往日在绍飞屋里用的不同,做工细腻,应是绍飞从自家带来的“好东西”,不由得又抿了一口茶,细细品了品清香滋味。
小鸿傍晚浣衣回来,念叨道:“似乎总有哪里不同,为何沿路见到人们不是在熄灭灯火,反而挂出好些灯笼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