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雀屏(二)(2 / 4)
桂子无言立在原地,尽量装作若无其事。“把这封信寄了吧。”她将雁回的信递给小商贩,又数出几枚钱与他,手上显然有些颤抖。
小商贩心中不忍,凑近去看桂子面色,生怕她流泪。
“你干什么。”桂子用力推开他,一跺脚,转身飞奔离开。
因着极力隐藏情绪,桂子感觉疲惫不堪,怎么都甩不开浮想联翩。不断想象着未见过面的嫂子是何等样貌,她说那样的话家里人为何不阻拦,有她在家是何情形。
晚上她也不想陪雁回去饭厅,可惜小鸿刚来,还不是能见人的时候,桂子只得随雁回去了,在饭厅里也烦恼不安,旁人总是要问“你今晚为何沉默得很”,又少不了一番否认和掩饰。
好不容易熬到熄灯躺下,桂子在黑暗中侧躺着,悄悄流泪,心中冒出来好多思绪。
首先是必须逃跑。如果带来的“口信”千真万确——虽然她仍不愿相信,那么如今已是无家可归之人,除了主人家外头上可无只檐片瓦遮挡,而主人家并非真正的亲人,万一哪天被赶将出去?又或许自己寻了去处,却被主人家阻拦,左右过的都不是好日子。
珠儿的泪眼浮现眼前,桂子猛然发觉那晚说的“慢慢来”,竟是对如今的自己受用。
你瞧这池宅里的丫鬟家丁,是否有一技之长的人最安稳?那些会驾马车,会算账本的人可都不需住在这宅子里,即便是做丫鬟的,如女工手艺好,在外也有一小笔私房钱入账,哪日她不高兴了,兴许也能使出积蓄,换一方自己天地。
“最好是先学点儿本事,再攒一袋钱,逃出去让谁也找不到我。”她紧握拳头,安抚自己。
翌日早上醒来,虽未得到真正的睡眠,桂子仍觉得头脑清醒,精神大好。她已尽力挥散了自怨自艾,却多了一种新的担忧,总害怕自己本事不够。
小鸿也起来了,自觉地去服侍雁回洗脸梳头,桂子听见她对雁回说:“我将书斋打扫好,待小姐请安回来可带我读书习字了。”
马屁精。桂子冷哼一声,转念一想,这小丫头过了十几年苦日子都知道要学写字,为什么我不能?雁回难道还能教她不教我?
这次请安桂子成了屋里最急切要走的人,她几乎是推着雁回进门,又推雁回到了书斋里,然后寻了两张凳子。雁回自认为懂得桂子心思,并不多问,只是挥手把小鸿叫了进来。
“今日算是发蒙,学写个‘心’字。”雁回教道:“女训有云,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意思便是人的心就像头与脸,要注意修饰,可不能叫它蒙尘。”
“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咸知饰其面,不修其心。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拿捏着腔调,雁回尽量讲得有声色些。“所以女子每日揽镜自照,除了审视面容美丽,也要想着心思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