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兄弟经年久 会面同陌路(1 / 2)
我走在这条小道中间,忽然意识到我之前的对话其实并没有说明我自己的来意,可伏仁已经猜到并给出了他不得已的理由。我感叹道他也是个心思敏捷之人呐。且他十分清楚他人生中真实想要的是什么;“居陋室亦不改其乐”,也可见他确实成为了他自己想成为的人,也确实做到了书上所说的“仁人君子”,就是不知他自己经过几番心情浮沉,经过几番痛苦心路。我自愧不如啊。
从小路回到大道里,我打算找个饭馆吃个午饭,然后再回到溪边先考虑一下我怎么住的问题。经过短暂相处,我已经喜欢上我待过的那片荒地。我不再指望我能找到个差事,先解决住的问题再谈其他的吧。‘耕田自给自足,也可以。但这得偷着来,不能被发现,官府严禁私自开垦新田。若被发现田地便会充公,并要上缴自家一年所有的收成。这得不偿失,于我来说,更是如此。若不得已真要这么做的话,我开垦的田地得离我住的地方远一些、更隐蔽一些,或许可以在山里种些吃的。这都是后话了,再说吧。’
下午,我对着眼前的流水恍惚,想要盖一座茅草屋也不知该从何做起。正发愁,我看见远处有一人迎面走来,草鞋粗布衣头戴一顶遮阳草帽,近了才看清是我发小,从小一起长大,叫卫朴安,没有字。农民不讲究这个,只是有个称呼就可以。我自从去京城赶考后,就再也没和他见过面。往日的情分到眼前,对于我来说,其实也没剩多少了;并且随着他越走越近,归乡产生的那种陌生感又一次袭上心头,尽管他仍是那般模样。
他在我眼前站定,摘下帽子笑说:“诚哥,你回来也不知会一声,我刚才才知道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听人说在这里看见过你,我就急忙过来了。你放心昂,盖房子这事包在我身上。”还是从前般淳朴,还是从前般爽朗,还是从前般助人为乐,我忽然知道那种陌生感是什么了,不是他变了是我变了。因我的改变,我变得与周围格格不入,有距离故而有陌生之感。我觉得我身上多了一些我原本不喜欢的富贵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悄无声息的。
我有些强颜欢笑,原本重逢应有的喜悦一点也感受不到。“那麻烦你了。”‘我在说什么?既然不高兴,为什么要接受他的帮助?我们从前是朋友,但现在不是了吧,为什么轻易就接受别人这么大恩情?’我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冒出:‘你不是需要帮助吗?又不是让他白忙活,给他钱就是了。’我为我自己的混乱感到颓然。
“跟我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生分了昂。”说着,他想要拍拍我的肩膀,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他也感觉到了我的陌生?’他又笑了笑:“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找人去。”
“哎,等等。你也不用找太多人,就在这河边盖一个茅草屋就行,废不了多少工夫。”既然有他帮助,我也觉得我省了不少的事,我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这怎么行,诚哥。夏天还好说,冬天怎么办呢?我跟你说,你走这些年咱们这冬天可比以前要冷了。只搭个草屋,冬天那还不得冻死啊。”说到这,他又尴尬地笑了笑:“我说话就这样,你知道的,别往心里去。”
“没事,我就这样住,简简单单挺好的。冬天的事冬天再说吧。”他见我情绪不高,也不再劝我,接着说道:“行,这样也行,先有个安身的地方也挺好。”
他小心翼翼陪着笑:“你有没有中意的地方,和我说,几天就可以完事,盖个草屋不用废多大工夫。”
我强打着精神,说道:“就在这河边吧,这里就不错,靠山环水。”
“这我得提醒一句。哥,你别看现在河里水很少,等夏天雨季一到,这河边立刻都会被淹没,咱们选地方得再谨慎些。啊,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