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高墙(1 / 3)
煜翎来到铃铛花旁边,它是从那个光源处生长起来的,那个小小的光源,不是别的,正是煜翎白日里摔碎的镜片,它藏在角落里,呈一个不规则的五边形,里头只单单照着今日的圆月,却没有直立在它上面的铃铛花,煜翎觉得奇怪,特地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昨日的月亮还是弯着的,一夜之间却圆润至此,实在不合规律。
而天上的那个月亮,之所以将今夜的她照映的如此美丽多娇,正是因为它在运用自己最完整的身段,折射着白日里最明亮的阳光啊。
煜翎用劈叉的姿势一点点滑落下去,想拾起那张碎片,几近要摔倒了,还距离地面一大截,小短小胖此刻就守在门外,她心里是知道的,只是她莫名的觉得,这大概是一个秘密:一个她与月亮之间的秘密、一个她与铃铛花间的秘密。
慌乱中,她抓住了铃铛花,人要摔倒时总是会慌忙乱抓一气,你明知没用,却还是会这样去做,但这一次,却偏生是有用的,那铃铛花如同一个绅士温柔的托住了她挥舞在空中的手,煜翎站定了,仅在那一瞬间,她还是觉得有一个人,或许那个人就是铃铛花,她不确定。
她心里莫名的知道铃铛花的花语是无望的爱,很奇怪,她不知道玫瑰的花语,不知道牡丹的花语,这世上所有的花,她好像就只单单知道铃铛花的花语——无望的爱——就像那个透明的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绅士,只在危机的瞬间偶然现身握住她的手。
但下一秒那个关于绅士的短暂幻想便斩钉截铁的消失了,因为铃铛花的根深深连在那个镜片上,它突然飞溅起来,划破了煜翎的脸,离眼睛只有两毫米,那块最娇嫩的皮肤,鲜血渗出来,像一滴血泪,像是从眼睛里流出来一般。
忠祺在火翎国的时候,曾收到过一封于紊钟的绝笔,那里头提到过镜花水月的事,那时,整个火翎国没人能明白月亮是怎么一回事,而今,没有人对再对月亮感到陌生,但手执铃铛花的女孩,只有一个。
煜翎的血留在了镜片上,镜中的月亮,靠着这一点点血丝便全染红了,天上的那一个,也跟着泛起了红光,好像一个没有温度的太阳,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了月亮身上。
煜翎突然感到腹部剧痛,她喊出了声,却好像在真空里,没有人听到她的呐喊,宫里宫外每个人都在看月亮。
她的腹部发出了火焰般的巨光,那光将她的皮肤完全穿透,好像熔化了,疼痛感到达了极限,直到那感觉彻底的消失了,剧痛变为了毫无知觉,火热的极限便是寒冷。煜翎的眉毛上结起了冰,肥胖的身体也被吸干,她在一瞬间消瘦下去,变作她过去的样子,甚至比那个过去的自己更加消瘦。
好像这个腹中的孩子,一直不知道如何吸收营养,如何进食,在这一瞬间却学会了。
恍惚间,煜翎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孩子和她对话,睡梦中的每一次对话,每一寸回忆似乎都回来了,那些她被迫忘了的,这个孩子都帮她铭记着,她想起了叱翎王、想起了焕丽、想起了那座熟悉的宫殿的一砖一瓦。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破门而入——是忠祺,是斯哩,是那个她曾动过心却努力压制住的人,此刻,他真成了自己的丈夫,但他是那么的陌生啊。
煜翎留下的泪,也在脸上凝成了冰,忠祺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她只觉得温暖,但总有一道莫名的光线横亘在他们之间。
“煜翎,煜翎……”他的声音变得微弱。
最后一阵剧痛,煜翎此时,已完成自己的使命了:“醒过来,他是你的灭族仇人,杀了他。杀了他。”
水卿冲进来的时候,忠祺一只手抱着煜翎,一只手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方才在外面看到的刀光剑影的光景消失了,她楞在那里,父亲的背影一动不动,她也一动不动的楞在那里。
实则,这不过是忠祺的障眼法,那个抱着妻儿的祥和场面是假,那个满身火焰的家伙,冲破那个坚硬的蛋壳,每一寸蛋壳都化作铁青的飞镖,不留情面的向忠祺的心脏、喉咙、大动脉齐头并进的直插过来,他把煜翎保护在一个波光胶囊中,蹲、跃、闪避开了,火翎扑着翅膀,所到之处都瞬间燃做灰烬。
青龙从忠祺的体内喷涌而出,那火翎也暴涨的与他一般大,一青一红,一龙一凤,龙掀起巨浪,巨浪也浇不灭凤燃起的烈焰。
他们在半空中盘扭在一起,不分上下,火翎自然不是青龙的对手,单从修为上看,它于青龙不过就是个三岁毛孩,之所以呈当下的局面,不过是一个在攻一个在守,这种盘扭有时是控制不好轻重的,遂青龙一个反转钻入了忠祺的身体,一时间,以忠祺为圆心生发出了千军万马,这世界颠倒前的每一丝能量,使用和拥有这种能量的人,都像投影一般呈在忠祺的身体周围,万箭齐发,五颜六色的光与气急聚起来,但他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弹指一挥间,轻如泼墨作画,便可煽动千军万马奋力重击。
火翎往左他便往右,空放些招式出来,招招都像是语重心长的劝阻,火翎当然不吃这一套,这反倒激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