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其三:绝顶(2 / 6)
他成了这门武艺的现在,和将来。
离比剑大会还有五个半月,村里出现了盗贼,几户人家的鸡蛋、米面被偷了些。几户人家出钱出粮,求仙人帮忙捉贼。
刀刻出来似的脸上,如鹰目的双眼扫视周遭。村子里家家都有防治害虫的药,也都懂得怎么避黄鼠狼等吃家畜的动物,所以不可能是畜生所为。他判断盗贼会轻功,还可能会伸缩术,身手极好。
当天夜里,他蹲在一户人家墙外的草丛中听动静。他感官极好,周遭环境的每一个细微变动都被他觉察,即使是飞虫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哪怕是猫鼠的动静也躲不开他的耳朵。年幼时,师父锻炼他的视力,让他半夜点一盏灯数蚊蝇的脚;锻炼他的听力,让他闭眼听风声,听流水,听飞虫的翅膀震了几下。他捕捉到了一丝风吹草动,伏下身子,像一头问到猎物气味的野兽。忽然他送髋暴起,一把从不远处的草里擒住一只脚。倒立着拎起来一看,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女童。那野孩子要喊,让他捏住下颌出不了声。
孩子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骨节柔软,四肢水一般柔韧,动起来却强劲有力。是个练武的料子,青年心想。
他把女孩面口袋一样扛回家,开门挑灯,将女孩放下。女孩像一头被困住的野狼,蜷缩起来,呲着牙瞪着他。青年也不说话,转身从锅里盛出一碗白粥来,放到女孩面前。那孩子登时窜上去三两口就将一碗粥吞进肚中。
“别烫着…”他也不知怎么就蹦出这么一句话,一句他记忆里好像在哪听到过,但绝对从来没说出过的话。打小,他便不怕冷热,手在火苗子上摆弄也不觉疼痛,因此不知何谓“烫”。
“你叫什么?”他问。
“韩阿槿”女孩说话声音稚嫩。青年一惊,听起来,这女孩不过四岁。
“你爸妈?”他接着问。
“圣教和剑盟打起来…把村子烧了,我和爸妈…走散了…”女孩吱吱呀呀地答道。
女孩看着一副身子长、架子大的模样,却饿得清瘦。没爹没妈,颠沛流离,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还惨。青年不语,默许她住下了。
自此他每日购买的粮食、蔬果、鱼蟹,翻了一番,没过几天他手头就有些吃紧。这女孩子很能吃,饭量和自己不相上下。果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可惜跟了我。青年黯然想着。
又过几日,他动身收拾行囊,往首阳山去——比剑大会,都是在那里举办。提早动身,是要走遍沿途各地,学习历史、风土人情,也是学各地不同的武艺。另一方面,他的确是快没钱了,被小孩吃的。
天刚蒙蒙亮,他就要走。看着柔弱的小姑娘却很能走路,在他身后一个劲儿地走,不知不觉竟追上了他。
“阿槿,从今天起咱们缘分就尽了。”他说,“你不要再跟我,找一户人家,见老者就喊爹,见妇人就喊娘,见到年轻人喊哥哥姐姐。跟着我,没有好。”
“你就是阿槿的爹。”女孩叫道,眼睛湿润。
他咬了咬牙,最后一咬牙,带上了年幼的韩阿槿。出村不远就是一家驿站。青年把为数不多的钱拿出来数了数,叫了匹马,带着女孩正式上路。
其实不到两个月,二人就来到了首阳山下。他们在一家客栈里住下。青年将一件从他出生就伴在他身边的宝器押给了老板,抵押了三个月的房费和伙食费。这是他爹娘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据懂行的人说是保命用的,价值千金。他爹娘其实很爱他,只是当年迫不得已才将他抛下。也许是什么杀身之祸吧,总之,不重要了。为了比剑大会,他可以把这物件卖掉,即使是他对爹娘最后的念想。因为他是师父这门武艺的现在,和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