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1 / 5)
沈屹川与那孩子的第一次相见,是在人间界的一间破败庙宇之中。
那时的他还不是剑阁阁主,惯用的随身佩剑还是丹心;修为却已经突破大乘、被冠上了正道第一人的名头。
而这次下界,他正是奉宗门之命,来人间界寻那天机阁预言中将会动荡二界的魔子。
彼时,人间的战火已持续十余年。如今新朝初建,九州四海百废待兴,看似枯木逢春、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下,是无数遍布市井小巷和地头田间,无法遮掩、却又被当权者视之不见的旧日伤痕。
——战争的阴影虽然已经这片土地上远去,可也遗留下大量的流民,而那孩子就是其中之一。
失去了亲人、没有了家庭,无人庇护的他们就如无根浮萍一般在这世间飘摇,只需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就能轻而易举地终结他们此世的性命。
能够在战乱中幸存,他们无疑是走运的;可有时候,活下来的人所要承受的痛苦往往会更胜于死者,一些心智不坚定之人如若遭逢大难、世间亲朋尽数死绝,最终往往也会经不住世事磋磨,选择自我了断。
可那孩子不同。
破败不堪、四处漏风的寺庙自然无法阻拦今晚的暴雪,卷着雪花的北风在冷得像冰窟一般的庙内呼嚎,蜷缩在神龛下的蒿草堆中的男童已经被冻得嘴唇发紫、四肢僵硬,如同一只即将死亡的幼猫。
但沈屹川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正在熊熊燃烧的求生火焰——
他就像一株被压在巨石下却仍要顶破石头钻出来的野草,即便已经浑身伤痕、在这数九寒冬中冻得瑟瑟发抖,也想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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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悄无声息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衣剑修四目相对,似乎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冻僵前的幻觉,那孩子直接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试图用疼痛驱散此时眼中的幻境。
这一口他用了狠劲,咬得极深;蜿蜒的血线出现在男孩满是脏污,看不清容貌的脸上、自他的下巴流进脖颈,最后在单薄的破旧麻衣上晕染出暗红色的花。
应该是很痛吧。沈屹川看到那孩子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身体也蜷缩得更紧了。
这就是全修真界都恨不得除之后快的所谓魔子吗?白衣剑修垂眸不语。
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动手,单是今晚的夜雪就足够断送男孩的性命——如此孱弱的孩子,日后真的能够倾覆二界、犯下滔天罪业吗?
沈屹川手中那把本来已经举到半空中的丹心灵剑最终还是被收回了腰间的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