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泣血之咒(1 / 3)
诺尔华兹区,内特街,灰鲤之庭第十三号客房。
芬瑞尔使劲地揉搓着太阳穴,依着上下左右的顺序逐步将身上套着的衣物与饰品一一放置在一旁的更衣架中,随后便在有些生锈的铁质洗手盆里接了些冷水洗了洗脸,他在理论上并不会感觉到疲劳,所以这么做实际上也只能让精神稍微不那么困乏而已。
这里的配套设施有些陈旧,床单倒是还算整洁,只是有时会飘来一阵古怪的霉味,电视也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频道能接受到完整的信号,他好几次试图用遥控器调出付费频道都没有成功。这里的居住环境实在是不怎么样,不过好在地理位置偏远,环境也足够安静,店主是个年近八十的老头,为人沉默寡言,付钱就会给你房间大门的钥匙,不会试图刻意地进行套话来了解你的过往。
芬瑞尔利索地将自己身体上所有的衣物全部去除,每当他看着镜子眼中那个时刻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身姿时,总会下意识的开始思考那样的存在究竟还算不算自己?
肘骨以下的皮肤皆被乌青发黑的物质紧紧包裹着,外层的肌肤还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爬满了如黑曜石一般的裂口碎纹,目前抚摸起来的质感还能勉强感受到作为生物拥有的知觉,但这一层皮肤也显而易见的在逐渐朝着硬化的路线相靠拢着,大臂的部分也开始长出了细小的黑色纹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得坚硬,甚至有的时候能在其中目睹到金属般的寒光一闪而过。他的皮肤和稀释过后的牛奶一样呈现着渗人的乳白色,整块眉骨大面积地朝外凸出一块,原本白金色的曲卷长发正在逐渐发灰发银,他拥有着一双鎏金如狮的青金瞳孔,不怒自威,复数尚未被治愈的恐怖疤痕亦是诉说着他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座难以被跨越的宏伟碑石。
披着雄雄鬼炎、踏尽无间苦狱的白垩魇狮,其雄叫,其壮烈,其声势,都称得上是世间罕有的猛兽。光是被那种狠戾的目光所凝视就不禁会让常人产生被猛兽视作为猎物般的错觉。
但是呢,很遗憾,虽然眼前这只狮子气势汹汹,其爪牙尚未磨砺至极业,技艺亦未抵顶点,虽然隐约有着化龙之势,但尚且只是一只幼兽。
芬瑞尔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试图把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撵出去,有的时候他也不了解自己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又想去做些什么。他耗费了数十年的光阴才勉强掌控了祸书的力量,期间一直都在竭力地学习着如何跟自我的意志以近乎对等的姿态拉据衡,面对各种不同的情绪时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对抗方式,为了应对各种形式的不利战斗苦炼着杀伐的技巧,依仗着不死的生命疯狂承受着各种致命的伤害训练从绝死的境界中汲取经验,挑战着各路强大的敌手,从零开始刻苦磨砺着名为斗争的本能,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些机械式的训练,从一个流着鼻涕带着气球到处跑的小娃娃长成了被称为祸风的凶徒,力量也随着时间推移成几何式的增长着。
“最开始我也只不过是在遵循着祸书的指引而四处行动,也总是在刻意地回避着战斗。”
“而现在,是我在主动寻找着战斗,不会漏掉没一场送上门的杀戮,仿佛那是我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老天啊老天,为什么到头来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只能摇着头对镜中倒映出来的镜像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转身推开了浴室的门,刚刚放满的热水温度烫的足够用来杀猪,他捞起一桶泛着白汽的热水浇在了自己的头顶上,任由滚烫的沸水浇满全身、流过肉体上的每一丝缝隙之后在进入浴池间。这样的温度足够把活人煮成一锅乱炖,但对于芬瑞尔而言也不过是感觉还好罢了,尤其是手肘以下被黑色物质覆盖的部分,那些部位正在将各类刺激的感觉忘却,无论怎么刺激都很难有所反应,更加糟糕的是,其它部分的痛感也在逐渐钝化。
思考着自己迄今为止的行为都像极了一头闻着血腥味围着世界到处转的野狗,他有时候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然而每当他想拥有这两种情绪的时候,却又总发觉情绪总在无声无息地拒绝着大脑的指令。说来也是好笑,承受并使用祸书的力量让他日夜都要与恐怖的情绪应激作斗争,免得自己心神崩溃,可到头来他竟然也没有办法自然地将这些情绪表达出来了。自出世的每一个日夜都追击着祸书所指引的方位,与敌人相遇,然后冲阵大开杀戒,和一般人相反,他最开始对杀戮也只是应付了事的态度,然后进入到了心力交瘁的阶段,可到了现在,他竟然开始享受起这种感觉,好像这股原始的战斗欲望已经彻底溶入了他的身心当中,不分彼此,驱使着他如兽般鏖战。
至于自己是怎么获得的祸书的力量呢?他也记不太清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缠着乌青鬼炎的凝状物质自然而然地衔接在他那断裂的肢体之间,躯干也被形制邪异的古老文字所覆盖,更是需要时刻佩戴着特殊的魔导装备来压抑这些黑色物质的进一步扩散,这些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哪里的三流小说杂志里只有设定的扑街作品,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游离梦境之间,毕竟这所有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太过稀奇古怪。
算了,是梦境也好,不是梦境也罢。既然他已经身处于此处,那么就没有不继续这么做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