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裁决(1 / 8)
“我是烟菲尔-沃夫冈伽,受真神的感召而来!伪神肆虐人间,致兵连祸结、苍生涂炭。幸而真神悲悯,开眼降泪,我辈愚众终见雷阳之光。
万年来,你们和你们的先祖,经历过多少场战争?几百,还是几千?为什么北境民众会永无休止地承受战争与灾厄?因为伪神的黑堡,横亘在癌陀冥!
你们原本只需要一场战争,一场被帝国吹拂的战争。默海高天,皆为神域。神下之民早应一统,神下之民…本应一统!然而伪神的黑堡,横亘在癌陀冥!
紫袍邪众,捏造出‘秽殿’与‘深渊’,撩动你们的贪欲与恐惧,吸食你们的血液与骨髓!帝国,亦遭其戕害。贤明的皇帝不肯助伪神施虐,被污渎神之罪,受绞索禁锢者有、受烈火焚烧者有。我皇受迫,经年供奉乌铝。所奉钱赋,半数供黑堡奢靡,半数武装起托托莫的王军!紫袍邪众,容不得世间半载安息。唯有祸乱,能令魔手取利。
幸而真神悲悯,开眼降泪,我辈愚众终见雷阳之光!你们原本只需要一场战争,现在仍需要一场战争。一场为了神明的战争,一场被神明注视的战争。这将是人间的最后一战。直到天水落尽,红土陆沉。赞颂天神洛拉玛,拔除伪神厄古斯!”
这是烟菲尔第七次在广场的高坛上慷慨。卢索索、埃果果、翁苦苦,短短半月,三城已经游遍。圣女影、圣女星、圣女雁,从未有人在任何时刻受到过如此规格的保护,国王没有,欧蕾娅也没有。当然,圣女的出现永远不会以“保卫”的名目,圣女的位格永远在皇女之上。其间鸿沟,不是任何奉献所能跨越。
烟菲尔讲述的内容,大半是她自己所写,残影只在细微处稍做改动。比如“人间的最后一战”,比如“天水落尽,红土陆沉。”
烟菲尔无法证明自己是烟菲尔,而她最主要的价值,就在于她是烟菲尔。强调信徒身份的同时,以“帝国”的立场讲话,这在残影看来是很聪明的做法。
对教廷的申斥略有夸大,却非纯粹的泼脏。长久以来,南、北两境不曾一统,“横亘在癌陀冥黑堡”起了多大作用,烟菲尔比这偏远教区中的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但“帝国所奉钱赋,半数供黑堡奢靡”,这就属于信口开河了。
另则,帝国一统全境能否带来和平,也完全是她自己的想象。北境纷乱,地形地貌才是最关键的因由。数千年前,连“教皇”都不得不靠“退出世俗以拔升神格”的方式断臂求存,你区区一个“帝皇”之家,敢说和平?
残影不了解那些被抹掉的历史,就算了解,也不会干预烟菲尔的妄言。对错不重要。她是烟菲尔,皇帝的女儿,沃夫冈伽最耀眼的珍珠,这才重要。
顺着石阶,端严地走下石台,在众人目光中缓慢地进入宽厢马车。车帘闭合的一瞬,烟菲尔跪倒在坐垫之前,双腿开张,喘息粗重,优雅之态尽丧。十六天内串行三城,公演七场,这对她的体能与精神都是极大的挑战。更麻烦的是,她虽会骑马,却从未骑过长途。怎奈大部分山路容不得马车疾行,此刻她双腿腿根满是鞍座摩出的血痕,烈日炎炎,那血痕又被溢出的汗液啃咬。
高台之上,痛斥伪神残虐,赞颂真神悲悯…她目中含泪,嗓音高亢又微带几许战栗。听者对“烟菲尔”这个名字无论信与不信,大半都为其赤诚所感。只有她自己知道:赤有多赤,诚有多痛。
“辛苦了。”不多时,一道残影破帘而入。车帘开合之快、缝隙之窄,烟菲尔根本来不及调整,也用不着调整。
“还受得住。”见圣女影来到,烟菲尔并未改变双手扶凳、双膝杵地的窘态,只分张的双腿并得更窄了些。她此时有些后悔,圣女曾表示可以不带卫兵和仪仗,背着她夜行会更省时。烟菲尔则认为卫兵和仪仗是必须的,“行路”也是表演的一部分。
巡演始于卢索索,终于卢索索。雾都尚未安排。此时马车正在回往王宫的路上。
“烛回来后,我带你去雾都。”冥烛在烟菲尔现身后的第二日被派去通禀尘、叶,尚未归巢。残影靠坐在烟菲尔跪扶的椅垫之上,顺手摸了摸她的头。无关亲近,也不用考虑对方如何解读,她就是羡慕那感天动地的发量而已。
烟菲尔最大的专长是美丽,除此之外她是个通才,中原的说法叫杂家,什么都略懂一点。因此残影想让她参与“雾都”及“湿地沼泽”的防御部署。三十万敌军是什么概念,整个教区内,只有烟菲尔从“书本以外”的地方看过。残影只知道,不管站在多高的山上,三十万…一眼是看不完的。
烟菲尔到来后,教区三国的“兵、民、物”迁往雾都的速度明显加快,但由于这是“原本就在进行”的事,许多迟钝者仍未意识到巨变将至。甚至烟菲尔的演说也没能点醒所有人,他们还以为教区向“湿地”扩展之余,又要收纳另一边的“某个邻国”了。
“是。星、雁两位圣女…一起去吗?”烟菲尔犹疑着发问。
“怎么了?”残影不解。虽然一路同行、朝夕相对,但星、雁与烟菲尔几乎没说过话,还能养出情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