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付宗元(1 / 5)
山道崎岖,水系蜿蜒。沿途迷路三次、拔剑两次,四十多天后,寒星终于在一个细雨蒙蒙的深夜,赶到了“平江城”。她从家中带出的那匹“枣红母马”,已在山中给匪人用弩箭射死,此时坐下所乘,是一匹从山匪手中抢来的“干枯老迈的黄马”。别在腰带内侧“银梭”还剩四支。
“平江城”勉强算是一座大城,但还没大到分出“内城”和“外城”的地步。“平江城”有宵禁,夜间城门紧闭。寒星懒得再去找什么城外的“驿馆、客栈”,更不好意思去敲农家的门,直接找了棵小树,栓上马匹,自己则在稍远处寻了个“草浅石多、蚊虫较少”的空地,盘膝静坐。
天边第一抹朝霞扣了开城门,这日大晴。
入城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找一间最好的客栈,要一间最好的客房,仔细清洁一番。无论如何,要干干净净地去见他。
手捧半张“金叶”的店伙,觉得这位仙子想要一只“没人用过的新浴涌”实在是入情入理,半点也不矫情。
不到一个时辰,残留着“桐油漆”香气的新浴桶,已搬入客栈三楼的套房内。
“要滚水。”寒星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根本不敢去瞧店伙的眼睛。这间客栈,已是“平江城”最好的客栈。但“平江”毕竟不是“枯荣”,更不是“丰临”。即便最好的客栈,也没奢侈到配有“女官”的地步。
寒星晨曦入城,沐浴完毕,已过正午。她一夜未睡,丝毫不觉困倦。一面对镜梳妆,一面犹豫着是今日便去找他,还是明日再去。事到临头,反而有些畏缩。抛了三次银币,都是反面。最终她决定……就当没抛过好了。
下到一楼,朝店伙打听“秦府”的所在时,她握着剑鞘的左手止不住微微颤抖。店伙见状,还道她要做什么歹事,竟一时不敢开口。终是一枚浑圆的银币,令他茅塞顿开:城中人人都知“秦府”在哪儿,反正是能找着的,这银币我不收,也是便宜别人。
“秦府”距寒星所住的客栈不远,步行就只“一盏茶”的路程。
到得“秦府”,见正门紧闭,偏门开着。门口站了两名不带刀的侍卫。“灾害纪元”以降,刀、剑早非禁品,更没有任何一地的“城主府”敢在自己辖内禁制刀、剑。
富商宅邸的侍卫无刀,通常昭示着此城治安甚好,至少左近这一带,治安甚好。
“我叫…寒星。求见‘付宗元’付先生。”理所当然被侍卫拦下后,寒星有些胆怯地支吾道。登门求见,不递“拜贴”已是不合规矩。只报姓名,不提家门、师承、来历,更属无礼。可除了“寒星”二字,她实在不知还能报些什么。
“韩兮”这个本名,她宁可死也不会再用。至于木叶家族……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还算不算家族的人。即便现在还算,可见到“他”之后呢?
好在侍卫没有计较,只依照她的说法,入府禀报。约莫过得半柱香时分,侍卫与一名身穿“淡绿衣裙”的婢女一同回至正门,婢女对着寒星恭谨行了一礼,柔声道:“奴婢‘翠倚’,姑娘请随我来。”
不多时,二人行至一处偏僻、幽静的小院。只见一个文士装束的青衫男子,正站在院门处相候。男子望见寒星后,略微有些意外。他不记得自己往日相识的女子中有人姓“韩”,但对方却能道出自己姓名,故而猜想应是某位旧识,有意化名而来,要给自己惊喜。见到对方后,才确认真的不曾见过此女。
青衫文士随即儒雅抱拳,和声道:“在下‘付宗元’,这边有礼了。”他只浅浅说了一句,没再多言。对方求见时并未自报家门,是以“付宗元”也拿不准何事当问,何事不当问。索性静等对方起头。
寒星踌躇了片刻,还是决定以武人姿态抱拳回礼,面上神情却是羞怯至极:“付先生好。我叫寒星,是…是先生的…书迷。”
“付宗元”闻言更觉惊讶,但忍住没有立即发问,只温言说道:“原来如此。韩小姐若不介意,不妨入院饮茶相谈。”不到万不得已,文人是不愿将陌生女子称作“姑娘”的,觉得那样太过粗鄙。“付宗元”推想,对方若已嫁为人妇,断不会只身前来求见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因此称“小姐”而非“夫人”,应当无错。
“是。打…叨扰先生了。”寒星唯唯诺诺,心中砰砰乱跳。对面男子与她臆想中的“浅草生”不能说一模一样,但形貌、气态的确相差不远:面容清癯、没有胡须;算不上俊美,略带些憔悴。最重要的是,他的目光很干净!非常干净!不是那种将自己视若无物的漠然,寒星能感觉到,他一眼望见自己时,是被吸引的。但他的眼中,没有让人恶心的东西。
院子不算大,院中有个竹制的个小小凉亭,可以遮阳,却难挡雨。亭边是一片略显不协的“菜圃”。惯常而言,即便主人有种菜的闲情,“菜圃”也在后院。前院待客,应种些美丽而无用的花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