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重甲铁骑(3 / 6)
三百“重骑”平日养在“外城”,出殡当夜,冒雨入城,开至“管府”正门迎棺。后分做两列,护持棺木,徐缓行往墓园。所有“铁骑”均附黑铁面罩,怒目獠牙。是谓“百鬼夜行,魍魉退散。”至于说这般行止,与“冥神教”的教义是否相悖,反正“冥神庙”的“修士”是不计较的。
“容七五”本人未披甲胄。骑白马,着丧服,于队前领路。以这等“不合身份、伤损气运”的规格,传达着对银票的敬重。尤其是“通汇钱庄”的银票。
敢如此做,一是她在“夜宫”待得久了,近墨者黑,不太相信“气运”之说。二来她出身“玄青书院”。没有爹娘,也就不怕咒死爹娘。
“仪队”行得极缓,待将亡者棺木送入墓园,时辰已过五更。
天光微蒙雨渐息。“容七五”褪去湿透的丧服,领着已被全身重甲闷得双眼发晕的三百铁骑,准备往“库房”行去。库房处,早有百多人相侯,准备为“重骑”卸甲。着“板甲”的兵士,勉强能够自行上马、下马,但甲胄穿脱,则需专人服侍。“马铠”穿脱,也殊为不易。面甲、颈甲、胸甲、背甲再加护腿,总重超过百斤。
队尾转队首,堪堪行出半里。忽而南城墙处,巨钟骤响!随后城内“相隔两百丈一座”的简易“望楼”之上,银锣、艟鼓之声此起彼落。不多时,满城皆惊!
锣、鼓交叠,原可传递极其精密、复杂的情报,但那多是古时候的光景。“枯荣城”的兵士,只会最简单的几种——外城,南墙,破!
“容五七”用了片晌去思索:自己究竟是“缴过税银,理应受‘城主府’庇护的商贾”,还是“因‘玄青书院’救济才侥幸得活,永远欠城主一条性命的孤儿”。
“随!”一声压过银锣、艟鼓之音号令,惊悚了已褪下铁面具的三百重骑,也斥退了她自己心中的犹疑——枯荣城是家,我手上有兵!就这么简单。
三百铁骑,竟真如训练有素的军伍一般,紧紧随在“容五七”身后,朝那巨钟鸣警、焰火腾起的方向奔去。三百铁骑心中,实则也有着与“容五七”一般的天人交战。
所幸“玄青书院”一系,向来有抱团、排外的恶习,这三百份薪俸颇高的“好差事”,“容五七”是自始之终,一个坑位也没便宜了外人。否则今日之势,一个“雇主”要将三百名“伙计”带去“前线”,可当真是痴人说梦了。
枯荣城“外城”,东、南、西、北每一侧城墙之下,等距摆放有二十面“巨钟”,用以遭遇敌袭时示警,并指引遇袭处的方位。城头之上腾起的焰火,也是这般用途。
“外城”周长三十余里,守军就只两千。加之“两班轮换”,各处防卫之稀疏,可想而知。此时随着钟鸣指引,城头渐有“弓弩手”汇聚于城墙破损处。城下,亦有披轻甲、持长刀的兵士,随各队官长闻声而至。
钟鸣之处,距“墓园”不足二里,待到铁骑奔至,“容五七”心头顿时一紧。只见城脚之下,仅有一处“堪堪一人等高,宽不足一丈”的损毁,却宛如浴桶底侧猛然被敲出个破口般……数不尽的流民,喷涌而入!
城外越来越多的流民朝破口处淤积,渐成滂沱之势,稀疏箭雨没入人潮,连一声回响也无。城头的箭手们早已慌了心神,就连领头的官长,也不知该先射远处的,还是先射脚下的。
城内“持长刀”的兵士,一小批一小批地陆续赶到。他们来不及结阵,也想不起结阵,砍翻几人之后,便给“浪头”吞没,根本欺不近那破口之处。
在场的两位“兵长”,闻听隆隆闷雷声响,眼见身后三百“重甲铁骑”开至,眼中均闪出异彩,随后又相顾茫然。如今只有“读史、治学”的文人,才知“重骑”这兵种该是怎生用法,军人是半点也不懂的。
“容五七”也不懂。那三百副开了刃锋的弯刀、寒枪,连一滴血也没饮过;那三百副每日由专人擦拭、养护的战甲,更是连一丝创痕也无。她不懂,但可以想。